銅盆裝滿水,孟初春一遍遍洗,粗瓷碗上依舊泛著油光,無奈之下只好拿干布擦了一遍,隨后小心翼翼塞進(jìn)碗櫥里,她只覺腰酸背痛,猛然間閃過蔥油餅,忙喊了幾聲,屋里沒一絲動(dòng)靜。
無奈之下,孟初春忙走出院子,剛跑幾步就聽見隔壁院子尖銳的女聲,她不想搭理,不想?yún)s聽見“汪汪汪”的聲音從院子里飄出來,心中暗罵一句蠢狗,轉(zhuǎn)身進(jìn)了隔壁院子
院子里站著一個(gè)圓臉?gòu)D人,她口中罵著“賤人”“不要臉”之類的話語(yǔ),面前地上癱坐著灰色襦裙的婦人,她低著頭雙手護(hù)著圓鼓鼓的肚子,切可以清晰聽到“嚶嚶嚶”的哭泣聲,蔥油餅護(hù)在她前面,對(duì)著那圓臉?gòu)D人狂吼:“你們做什么?”
“死丫頭,少管閑事。”圓臉?gòu)D人膚色發(fā)黃,雙頰凹陷,眸子里布滿血絲,“她就是個(gè)賤骨頭。”
孟初春見她面善,想著其中或許有誤會(huì),于是勸道:“嬸子,有話好好說。”
“丫頭,不是我狠心。”圓臉?gòu)D人紅了眼眶,心酸道,“我兒子服兵役下落不明,這女人說要為他守節(jié),怎么都不愿意離開這,當(dāng)初我們還十分感動(dòng),前幾年還好好的,結(jié)果莫名其妙懷了野種,這讓咱們?nèi)蘸笤趺丛诖遄永锎氯ィ俊?
倘若是這樣的事,孟初春還真說不清孰對(duì)孰錯(cuò),她只能勸道:“嬸子,氣大傷身,你們還是好好談?wù)劙桑 ?
圓臉?gòu)D人抹了眼淚,進(jìn)了屋子,灰色襦群婦人立刻跟上,孟初春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敲了蔥油餅的狗頭,剛出院子就遇上陸煙花,她扛著一個(gè)曲形的木頭架子,下端還有一塊菱形鐵片:“姥姥,這就是木犁?”
陸煙花將木犁往地上一擱,大口大口喘著氣:“這就曲轅犁,比一般木犁好用多了。”
“牛呢?”孟初春從書上看過,這木犁要牛去拉,姥姥家沒瞅見啊?
陸煙花看向遠(yuǎn)方天空,淡淡道:“這個(gè)你不用管,快去喊上你阿舅,咱們快些去翻地。”
孟初春不再問,喊了白末冬,三人一起去了附近的水田。
三溪村四面環(huán)山,山上三條小溪流經(jīng)村子匯成一條河水,為了省事所有取名之事以三溪代之,三溪村、三溪河、三溪橋……
村子?xùn)|邊是依次而上的梯田,此刻放眼望去田里有不少身穿短褐,頭戴斗笠,趕著黃牛的莊家人,半山腰間一塊田地里,杵著三人大眼瞪小眼。
陸煙花插著腰:“你們商量一下誰(shuí)來當(dāng)牛?”
孟初春忙道:“阿舅,你吃得最多,這事兒當(dāng)仁不讓你來。”
白末冬:“你比我壯實(shí)。”
“你——”孟初春抓起一把泥巴,猛然丟向了過去,白末冬微微側(cè)身躲到一邊,身后的陸煙花就沒那么好運(yùn)了,只聽“啪”的一聲,泥巴狠狠貼在她臉上。
孟初春嚇得差點(diǎn)暈過去。
陸煙花扒開黑泥巴,發(fā)出極其刺耳的高音:“孟初春,你給我當(dāng)牛,今日不翻好這畝田不準(zhǔn)休息。”
正當(dāng)孟初春認(rèn)命時(shí),白末冬默默拿起麻繩,催道:“花姐,快些干活,早些回去吃飯。”
“算你命好。”陸煙花指了旁邊的山路,“你沿著這個(gè)走到山頂,拔一些竹筍回來。”
孟初春點(diǎn)頭,瞅了一眼那道單薄的背影,沿著山路往上走,她不知白末冬失憶是真是假,不過看他這樣應(yīng)該挺開心吧!
田間,陸煙花試探道:“兒子,你真得什么都忘記了嗎?”
白末冬勾著腰,望著黑漆漆的土地:“忘了。”
“你不想知道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陸煙花扶著木犁,眸子里閃過一絲擔(dān)憂。
“我腦子里只剩下初春。”白末冬忽然停下腳步,“我想要陪著她走過四季,然后才去尋那失去的痛苦記憶,無論之后怎樣,好歹有那么一年是開心的。”
陸煙花坐在田壟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她娘是個(gè)苦命的,我不希望她亦是如此,你既然給不了她幸福,那就不要招惹她。初春雖然笨了些,可也是我外孫女。”
心中壓抑的痛苦漸漸彌漫開,白末冬面上卻十分平靜,他生而不幸,能遇上初春已是最大的福氣,如此就好。
竹林間,剛剛冒頭的綠筍上沾滿水珠,孟初春正要拔時(shí),一個(gè)挺著大肚子的婦人一把奪過,她驚訝道:“你怎么來了?”
這婦人正是方才瞧見了的那個(gè),她肚子瞅著都快生了,竟然來這大山里。
婦人沒說話,低著頭麻利地拔竹筍。
蔥油餅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它沖那婦人搖尾巴,婦人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孟初春有些泄氣,她竟然不如一條狗,既然人家都不搭理自己,她也不想往上湊,正要離開之際竟然發(fā)現(xiàn)婦人身旁有條顏色艷麗的毒蛇。
她厲聲呵道:“不要?jiǎng)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