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降臨了,小青望著月影一寸寸踱過窗欞,心急如焚,她再也吸收不了月光之靈氣,不能和姐姐聯(lián)系,姐姐不知如何著急,忽然一串串可怕的念頭進(jìn)入心中,姐姐會不會以為她想離開,根本不會著急尋找她。也許姐姐正和許仙閑話家常,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她不在。
小青越來越焦躁,如果真是那樣,她還不如死了呢。她不停在心里糾結(jié),不會,姐姐不會的,可萬一……,更或者她再也見不到姐姐了,小青不敢再想。褚辰閉著眼睛淡淡地微笑,喃喃地念著:“姝蘭,姝蘭……”想必又造好夢,見到了他的妻子姝蘭。
忽然房門無風(fēng)自開,一道白影倏地掠入房中,小青疑是眼花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眼前竟是滿面怒容的法海。他伸指一劃鎖落籠門開啟,一只手如天羅地網(wǎng)般向她抓來,她眼睜睜地看著無處可躲。
法海把化作青鳥的小青舉到眼前,小青見到法海一向清明的眼眸竟也有了憤怒的波瀾:“我以為封印了你的內(nèi)丹,你就無法作怪,孰料你還是有本事迷惑褚辰,幸好老仆告訴我。妖怪,今天我要讓你身滅魂消。”
小青只覺他的手越收越緊,她的眼睛已睜不開,沉入黑暗之前前塵往事倏地閃過,她恍然明悟,法海無邊,無相無形,果然又遇到了。小青深切感到荒謬無聊和深深的無力感,為什么又遇到了,為什么不是要救她就是要?dú)⑺?
小青在心下發(fā)狠:無相、一心、法海,不管你叫什么,小青今日把命還給你,再也不欠你什么了。寧愿歸于寂滅,也不愿來生再這樣糾纏不休。
忽地身周的壓迫消失,小青的身體劃過清新寒冷的空氣落在地上,忙睜開眼,法海頹然坐入椅中:“你在說什么?一心、小青,你究竟是誰?”小青見法海驚詫莫名神思不屬,忽起逃生的狂喜之情,她快速振翼朝門直飛去,銀色的月光越來越近。
只聽背后一聲冷哼,她又落入一只溫暖的手中。“還想跑?”這一連串的聲音似乎驚動了床上褚辰,他停止了夢囈正要翻身。
法海似不愿與他照面倏地帶我離開。這驚人的高速令小青目眩神馳,涼涼的夜風(fēng)吹亂她的羽毛,看著屋脊在下方飛快后退,久違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不覺已到了聚緣寺東廂一間房中,法海燃亮燈將小青往地下一摔,小青一驚之下卻未受傷,原來法海已解除了她的封印,她已回復(fù)人身,看著身上的青色衫裙,真是喜出望外。
法海只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小青心中有氣也不作聲環(huán)顧四周,房中的陳設(shè)異常簡樸,一床一蒲團(tuán)而已,壁上掛著的一幅僧侶遇仙畫像如在召喚她。
小青情不自禁地走過去,這幅畫筆觸簡單卻神韻完全,那青年僧人雙手合什,望著水中冉冉升起的一青衣女子,那女子如出水芙蓉一般,長發(fā)披垂裊娜如仙瀟灑飛揚(yáng)。小青越看越覺得熟悉:“咦,是我!”再看那青年僧人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女子,那樣歡喜憂傷迷惘地看著。
“一心!”“對,這是我?guī)熥嬉恍亩U師的畫像,你怎會認(rèn)識他?”“別忘了我是妖怪,妖怪總活得長些,一不小心就認(rèn)識了。”法海的牙齒咯吱作響,小青聽得牙酸知他動了真火忙說:“我還是在他年輕時(shí)見過他兩面,不過……”法海清秀的眉凌厲地?fù)P起,擺明不相信她的話,“真的,我只見過他兩面。”
“兩面,兩面?師祖會在圓寂時(shí)仍念著小青,他又怎會畫下這幅畫?”小青抬頭細(xì)看畫像,見右下角有四句偈子,就算在夢中都可背出:有情即苦,有心難樂,紫陌紅塵,坎坷實(shí)多。“師祖晚年已參曉天地造化,禪心如水,卻畫下這樣一幅畫,你看他的眼睛,你能相信這是看只見過兩面的人的眼神嗎?”
小青怔怔望著滿面脹紅的法海:“你很崇拜一心嗎?”法海面上生光:“師祖是我佛門不世出的高僧,他三十歲時(shí)已被公推為我禪宗之主,他佛法精湛,靈臺空明,萬物不縈,且正直公允,處事得體,不拘小節(jié)。”
小青怔怔聽著,這是我認(rèn)識的一心嗎?她輕輕地說:“他是你的前世。”“什么?”“你本是紫竹林無相菩提薩,一個(gè)覺悟有情之佛。因泄露天機(jī)需歷劫三世,他是你的前世。”“你又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