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怪自己才名被人搶走,說明自己還是藝不如人,不論梁仙蕙竊的誰的才、誰的技,總歸是有人比她李桃滿強,她不自己想法子精進,反怪別人搶她才名,這邏輯也是讓人醉,”燕九少爺慢吞吞的答話里透著詭異的現(xiàn)代風,“她好朋友被梁仙蕙抓住把柄要脅,她不去想法子幫朋友,又有什么資格埋怨?那林公子與她情投意合,卻因梁仙蕙一家之言誤會于她,可見是個偏聽偏信之人,如此輕易便移情于梁仙蕙,又可見并非重情之人,這樣的人品,便是失去也不足惜,李桃滿識人不清,怨梁仙蕙以色搶人,難道不是因為她自己無能?難道不是因為她對梁仙蕙亦是嫉妒有之?以情之名行殺人之實,這情也不過是她一廂情愿,說梁仙蕙見不得別人好,她豈不也一樣?自己不去想法子搶回曾失去的一切,只將一腔私憤化為兇意,我不知她究竟哪里可憐了。”
喬知府在后頭聽著,也不禁點點頭,這小子年紀不大,考慮事情倒是挺透徹,到底是燕老太爺帶出來的,果然人中龍鳳,可惜自己沒有女兒,否則說與這小子為配,也是一樁美事。
——你特么的連老婆還沒有呢不要想太多啊!喬知府內(nèi)心深處的小人兒喝罵道。
走至燕家人下榻的客舍外,見門口站著一伙人,面色焦急地向著這廂張望,為首的那一個喬知府認識,是燕家長房的掌上明珠燕五小姐,一眼瞅見這幾人,歡叫一聲向著這廂飛奔過來,到底也是禮儀之家,至近前先向著喬知府行了禮,而后才幾步上前一把扒拉開被狼君牽著的燕七的手,仰起頭來沖著狼君甜笑:“爹,您怎這么晚才回來,女兒都擔心死您了!”
跟在喬知府身后的小衙差恍然明了:原來這位是燕家長房大老爺、時任正三品刑部侍郎的燕子恪燕大人啊!怪不得自家大人見了他也得自稱“下官”。只是他咋這么年輕啊?
因為保養(yǎng)得好啊,喬知府略嫉妒地看著燕子恪和他女兒站在一起分明像是年齡差稍大些的兄妹的樣子,怨不得孩子都生了一窩了還有女人一門心思地想嫁進他家門,麻痹能不能給單身狗一條活路了!
……
“你回去后且細審李桃滿,”湯足飯飽之后,燕子恪這么對喬知府道,“我要知道那殺人手法是誰教給她的。”
喬知府一愣:“那手法并不復雜,縱是她這個年紀應該也是可以想到的,大人因何認為是有人所教?”
“你可曾在京中見過制出來便是方形的紙?”燕子恪從袖里拈出一張李桃滿帶來的雪金蠟箋來,也不知他是幾時偷藏了這么一張,“抽簽的把戲雖然簡單,然前提必須是這張方形紙的四邊是造出來時的原始模樣,且這紙不過巴掌大小,造這么小的方形紙能用來做什么?全京都也沒有這樣的紙模,雪金蠟箋向來造價高不說,制作工序還復雜,用途若不能廣泛,造出來便是賠本生意。李桃滿這紙,絕非京中所買,便是在外省,也幾乎很少有這樣的紙,她一介深閨小姐,從哪里知道有賣這樣大小的方形紙的?便是使了心腹家下去買,也只得去外省,去外省就得辦路引,若果真如此,你衙門里必有記錄,而若不是使人買來的,那這紙又是從何而來?我并不認為是李桃滿自己想出了這么一個殺人手法之后就非得不惜人力財力地現(xiàn)造出這樣的紙,動靜大了不怕讓人知道?我更傾向于先有了這樣的紙,才有了這樣的把戲,且這紙極有可能就是為了實現(xiàn)這把戲才造出來的,因而,造這紙并送紙給李桃滿的人,說不定……也是教給她這把戲的人。”
喬知府心道就算這手法是別人教李桃滿的,那人家也沒殺人啊,殺人的是李桃滿,往輕里說那人只是教給了李桃滿一個運用常識搗鬼的把戲,往重里說也頂多算是教唆犯罪……好吧,教唆犯罪也是犯罪,你讓查就查吧,你高興就好。
……
因著突然發(fā)生了命案,眾香客們不愿再在寺中多待,次日一早便紛紛收拾妥當?shù)擒嚮爻牵淮笕喝撕衾惨幌伦佑肯律饺ィ粫r間人仰馬翻亂七八糟。
燕七被胡亂塞進車里,同長房的燕五、燕六、三房的燕八三個姑娘擠在一處,四個人分兩邊坐,一人手里捧著個手爐,誰也不說話,氣氛莊嚴肅穆,像是在舉行詭異的異教儀式。
姐兒四個不說話,并非都因內(nèi)向悶騷愛在腦子里刷屏吐槽。燕五姑娘是長房最小的嫡出女兒,上頭兩位嫡兄一位嫡姐,萬千寵愛在一身,養(yǎng)得像個小公主,待遇像,性格更像,要星星不能給月亮,傲嬌得blingbling的,此刻不說話,一是為了保持公主般的高貴矜持,二是根本看不上自家這幾個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