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十九年,四月初三,晴空萬里。
舉大典,祭天地,告太廟……
近百道程序走下來,而且一步都不能出錯,劉詔早已經(jīng)精疲力竭。
陪在他身邊,提醒禮儀規(guī)制的禮部官員,一樣是臉色蒼白,累得滿頭大汗。
顧玖遠遠的看著,看見劉詔雙腳打顫,靠著兩個內(nèi)侍攙扶著,才走完了最后的程序。
大典結(jié)束,她立馬沖到劉詔身邊,握住他的手診脈。
“來一臺軟轎,趕緊將太上皇抬回長安宮。”
一場退位大典,幾乎是要了劉詔的半條命。
當天晚上他就到下,昏睡不醒。
太醫(yī)們輪流守著,不敢絲毫馬虎。
有人建議能否用虎狼之藥,被顧玖一眼瞪了回去。
也不看看劉詔的身體已經(jīng)破敗成什么樣子,這個時候用虎狼之藥,幾乎等同于催命符。
這得多大仇,才會在這個時候建議用虎狼之藥。
汝陽主動請纓,“母后,今晚女兒守著父皇,您去歇息吧!有太醫(yī)值夜,母后不用擔(dān)心。”
顧玖揉揉眉心,畢竟不是二十歲的年紀,熬不得夜。
她對汝陽說道:“守著你父皇,寸步不離。有任何情況,記得叫醒本宮。”
“女兒明白!”
顧玖去隔壁房里歇息,一晚上盡做噩夢。
夢醒了,又忘記了夢里的內(nèi)容。
就記得夢里面的情況很可怕。
她翻身起床,問宮人,“太上皇什么情況”
“啟稟太后娘娘,太上皇病情穩(wěn)定,中途醒來過一回,吃了一劑藥又睡過去了。太醫(yī)說,能醒來太上皇這回定能平平安安。”
一聽說劉詔醒來過一回,顧玖提著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
數(shù)日后,劉詔就能下床走動,逐漸恢復(fù)了精氣神。
這一次,他是真的累狠了。
為了退位,差點把命都交代了。
“早知道,就不讓禮部操持退位一事。禮部那幫人,恨不得什么事情都按照古制,禮法之繁瑣,一個健康小伙子都能被他們累癱。”
顧玖當著劉詔的面吐槽。
劉詔則慶幸,“幸虧熬過來了。祭祀天地祖宗的時候,朕就感覺自己快不行了。若非內(nèi)侍攙扶,朕當場就得昏過去。聽到禮部官員唱喝‘禮畢’那一瞬間,朕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顧玖給他揉捏腿腳,“浮腫得有些厲害,最近吃清淡些。身體養(yǎng)好后,就到御花園活動活動。”
劉詔應(yīng)了聲。
……
四月十八,登基大典。
定年號為乾明。
明年就是乾明元年。
劉御勝在年輕力壯,繁瑣的禮法全程走下來,還扛得住。
他領(lǐng)著妻兒子女,到長安宮拜見。
看著他精神頭不錯的樣子,劉詔感慨了一句,“年輕就是好!換做我,一條命直接就沒了。”
劉詔對劉御勉勵了一番。
大方向已經(jīng)定下,按照大方向走下去就行。
等劉詔說完,顧玖才說道:“本宮和你們父皇已經(jīng)決定,過幾日就南下游山玩水。”
“這……兒子擔(dān)心父皇母后的安危……
“不必擔(dān)心我們的安危!龍騎衛(wèi)不是酒囊飯袋,四海和寰宇的護衛(wèi),也不是軟柿子。”
顧玖打斷劉御的話。
夫妻二人之所以退位,可不是為了繼續(xù)住在宮里。
趁著還有時間,要出門看一看大好江山。
夫妻二人心意已定,幾個子女可勸不住。
劉御無法,于是說道:“請父皇母后務(wù)必將烜哥兒帶在身邊,替兒子盡孝。”
劉烜,烜哥兒是劉御的嫡長子,劉詔顧玖的嫡長孫,還是個半大孩子。
沒有太多猶豫,顧玖點頭應(yīng)下,“就讓烜哥兒跟在我們身邊。”
……
四月底,劉詔和顧玖啟程南下。
他們先到洛州,住了兩個月。
吃遍當?shù)孛朗常p完當?shù)孛谰埃缓罄^續(xù)南下到了江南。
一城一城的游玩。
每到一地,少則停留半月,多則停留半年一載。
到了南方,天氣濕潤。
本以為劉詔的身體不適應(yīng)這邊的氣候。
沒想到他竟然適應(yīng)良好。
坐在畫舫,聽著小曲,日子樂哉樂哉。
劉詔突然問了一句,“最近我是不是胖了一圈”
顧玖掃了眼他的身材,“嗯,是胖了!”
劉詔聞言,立馬吸了下肚子,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顯得瘦一些。
“別吸了!再怎么吸,還是不瘦。”
劉詔郁悶壞了,“我們一路吃吃喝喝,你和烜哥兒都沒變化,不過烜哥兒倒是長高了一些,你是半點不見胖。偏偏只有我,似乎胖了一圈還不止。”
“你也不想想,你多能吃!都快趕上烜哥兒的食量。烜哥兒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吃得多理所當然。你又不長身體,你吃那么多不長肉還能長啥”
劉詔摸摸不再那么結(jié)實的腹部,一臉惆悵。
軟軟的小曲都不能安慰他破碎的心靈。
他委屈控訴,“你都不安慰我。”
顧玖立馬翻了個白眼,“我是無數(shù)次攔著你,讓你少吃點。你嘴上答應(yīng)得好好的,轉(zhuǎn)過頭又背著我胡吃海塞。這會你還怨我,真是沒良心。”
劉詔笑了起來,“以后你繼續(xù)監(jiān)督我,一定要少吃。”
“你能忍住”
“當然!”
他可不要長出一個大肚子,配不上嬌妻。
夫妻二人互相吐槽調(diào)侃,長孫劉烜安安靜靜地陪在身邊。
他是替父皇盡孝,也是出門長見識,學(xué)本事。
顧玖也沒忘記調(diào)教長孫,經(jīng)常給他布置功課。沒到一個地方住下來,就叫烜哥兒帶著下人出門考察民生民情,回來還要寫書面報告。
還不能讓下人代筆,只能他自己來。
顧玖和劉詔是在旅游,烜哥兒則是在游學(xué),任務(wù)重,吃得多。幾個月時間就長高了一截,洗去了在京城時的嬌貴,變得沉穩(wěn)。
聽完小曲,顧玖和劉詔,就如同平常人家的老夫老妻,走在小街小巷,看著人情世故,體會俗世煙火。
劉詔是個饞蟲,看到有人賣小吃,他又有點饞。
可轉(zhuǎn)念一想,在畫舫聽小曲的時候,已經(jīng)吃了幾塊糕點。
而且,小吃用霜糖裹著,用顧玖的話說糖分過高,吃了對身體不好。</p>
<strong></strong> 他就感慨了一句,“沒想到市井小民都能用霜糖做小吃。好生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