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為救孫堅而來,但他想救孫堅卻不容易。
怎么和孫堅開口?難道說,老爹,我知道你馬上就要被一個無名小卒射死,所以你要小心,不能一個人到處跑?他真要這么說,孫堅不僅不可能相信他,更可能給他一個大耳刮子,然后請巫師來跳大神,給他驅驅邪。
這事麻煩就麻煩在孫策只能自己想辦法,不能和任何人商量,周瑜也不行。論天下大勢,他可以侃侃而談,但涉及到這些具體問題,他就有些計短了。這其實也是書生的通病,長于謀國,拙于謀身。換句更實在的話,就是吹牛逼天下第一,動手能力差得一逼。
有了周瑜這個神助攻,孫策順利通過了孫堅的驗證,所有的疑點在周瑜身上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連氣勢不夠威猛都成了名士風度。得知孫策有意從軍征戰(zhàn),孫堅一口答應,要將孫策留在身邊,耳提面命,教導他如何用兵。在孫策來之前,他最信任的部將是妻弟吳景和侄子孫賁,又把孫輔帶在身邊培養(yǎng)。現(xiàn)在親生兒子來到軍中,又這么有出息,自然要傾囊相授。
借著這良好的氛圍,孫策試探性的提醒孫堅為將當持重,不要逞匹夫之勇。為了避免孫堅生疑,他還借用了老娘吳夫人的名義。哪知道一開口,孫堅就冷笑一聲:“若是像你說的這般,乃翁如何能有今天?我孫家無財無勢,只有這條命,不拼命,如何出人投地?”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如今已經(jīng)是二千石,按例你可以質(zhì)任入仕,不用像我這么辛苦。只可惜現(xiàn)在天下大亂,這條路怕是不好走了。”
孫策心中一動,趁勢說道:“阿翁,你覺得漢家天下還能維持多久?”
孫堅眼神緊縮,盯著孫策看了好一會,國字臉像石板一樣鐵青,看得孫策心里毛毛的。孫堅哼了一聲:“休聽人胡說八道,漢家四百年天下,豈是說沒就沒的。就算天命已盡,易姓在即,那也和我們沒什么關系。天子在一日,我父子便是一日漢臣,直到真命天子出現(xiàn)為止。你小子聽清楚了,切莫有不臣之心,壞我孫家清名。”
孫策嘿嘿一笑,反問道:“若袁公路不臣呢,阿翁是從還是不從?”
孫堅濃眉緊蹙,半晌沒有說話。
孫策心知肚明。按時間計算,袁氏兄弟應該已經(jīng)露出了另立天子的打算,就算還沒有操作,至少也露出了口風。孫堅大概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所以才不說話。
果然,過了一會兒,孫堅悄悄地瞥了周瑜一眼,啞聲說道:“既然周君與犬子情同兄弟,我就不瞞著周君了。今年二月,袁本初派人來南陽,希望后將軍與他聯(lián)手,擁立幽州牧劉虞為帝,但后將軍拒絕了,袁本初因此派周禺奪我豫州,被我與后將軍擊敗。這件事雖然沒有成,但袁本初異心已萌,以他的實力,這的確是個令人心憂的事。不過這些事與我等無關,你們切莫亂說,惹人非議。”
“阿翁怕人非議,可是你現(xiàn)在卻在攻荊州,難道就不怕人非議?”
孫堅有些焦躁。“我能怎么辦?我本是朝廷任命的長沙太守,因為討董才北上,現(xiàn)在劉表攔住我的去路,不讓我回長沙,我只能殺回去。”
“你現(xiàn)在不是豫州刺史嗎?”
孫堅冷笑一聲:“幼稚!豫州刺史只是一個虛名,你真覺得后將軍能讓我臨他的本州?若真是如此,他何不表我為豫州牧?”
豫州牧和豫州刺史區(qū)別很大,刺史只是監(jiān)察官,六百石,實際身份不如各郡太守尊貴,州牧卻是軍政一把抓的最高長官,各郡太守都要聽指揮。袁術是豫州汝南郡人,他表孫堅為豫州刺史,其實只是一個幌子,補償孫堅將南陽送給他而已,根本不可能把豫州交給孫堅。孫堅心里有數(shù),所以才一心要擊敗劉表,回長沙去,繼續(xù)做他的長沙太守。
那是朝廷封拜的,而且離南陽很遠,袁術想奪也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