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之竟心下一凜,太子,皇兄啊,原來太子一直都對一切了如指掌,這內(nèi)鬼原是太子的手筆,宋慕之緩緩的手心有些冷汗,太子的暗線都深入到了誰的身邊...自己是否也在太子的監(jiān)控內(nèi)?自己素來認(rèn)為自己在局外關(guān)觀局,莫非太子在更遠(yuǎn)處觀他?
“你是說,太子知曉皇后策反你,并有意安排你反間,在皇后身邊為皇后所用,實際他對皇后的計劃都了然于心?”
秦鐘言道:“正是。”
“秦鐘。”沈江姩顫聲說,“你的意思是,太子知道皇后今天安排你殺他?他讓你執(zhí)行的任務(wù),只是這任務(wù)會失敗。他知道他的姨母安排你用弩弓射殺他,他知道他姨母想要他命,是嗎。”
沈江姩起初隱瞞他,內(nèi)鬼是他姨母安排的,就是怕他難受,他親人不多,對他也都不善待,她不希望他難過。可他竟然早就知道皇后在策反他的人,并密謀他的命。
秦鐘頷首,“他知道的。這弓弩都是殿下賜給我的。殿下說,皇后要折騰,就讓屬下陪她折騰著玩,不傷著人就行了。”
沈江姩回想起方才慶功宴上,宋煜笑的眉眼彎彎的接過趙婷給他送的棉衣裳,她心疼的窒息了,宋煜知道趙婷在密謀殺他,也知道趙婷這衣裳是送他最后一程的意思,他還是笑笑的穿上了,他的心里是多么難受,他該多堅強才能承受這一切。
還有先皇后對他下毒之事...她不能讓宋煜知道他親生母親對他下毒之事,這事需要隱瞞一輩子。
沈江姩方才被眾星拱月,她看戰(zhàn)神切磋武藝,好生熱鬧,他卻孤單一人,將所有情緒一人壓在心底,悄然離開。
她要立刻見到宋煜,陪他說說話。
沈江姩將弩弓從秦鐘的頭拿開,“你說的話我沒有全信。宋慕之,讓你的人幫我把秦鐘押到宋煜跟前,我和宋煜當(dāng)面驗證一下,秦鐘所言虛實。”
宋慕之頷首,“你可以使用這兩個人的。那么,內(nèi)鬼抓著了,我們就到此為止了。晚上還東西,你隨時去我府邸就是。”
沈江姩頷首,“好。”
沈江姩毅然轉(zhuǎn)身,讓兩位侍衛(wèi)押著秦鐘去見宋煜,她問秦鐘:“太子在哪里?”
秦鐘言道:“在城樓。”
宋慕之看著沈江姩走遠(yuǎn)的身影,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宋慕之轉(zhuǎn)身一瞬,淚如雨下。
***
宋煜在夜色里來到城樓上,他揮退了左右,單一個謝錦也遠(yuǎn)遠(yuǎn)的在那邊立著。
下著小雪。
宋煜今晚情緒非常不好,許多事情壓在心底,姨母安排人刺殺他,姨母虛情假意親手為他做的棉衣裳,以及沈江姩借抓內(nèi)鬼之名和宋慕之一起度過整個慶功宴,看腿部康健的人給她表演武藝切磋,以及父親也夸獎肅王和夏將軍好劍術(shù),以及沈江姩前二日把他趕走。
挺多事情壓在一起。
他只是面無表情,可是這些很細(xì)膩的情感,他是有的。
他其實挺想有個人可以陪他說說話的。
可又不知該說什么。
但他現(xiàn)下一個人立在城樓上,將手臂撐在矮墻,俯瞰著城中百姓,或沽酒售賣,或行色匆匆。
雪花落在他身上趙婷做的棉披風(fēng),他感受到深深的孤寂。
他像陷在一處漆黑的深潭,不住的下沉下墜,很希望有人拉他一把,給他一絲希望。
沈江姩命令那兩人押著秦鐘,來到城樓下,她仰頭,在那城樓高處看見了凝視遠(yuǎn)方形單影只的宋煜,他那樣漂亮,又那樣孤獨,她心中所有的柔弱和憐惜都被喚了起來,她急聲喚道:“宋煜,宋煜...”
軟軟的嗓音穿過雪幕傳入宋煜的耳中。
宋煜正自出神,忽然聽見城樓另外一邊有沈江姩的聲音響起,他肩膀一僵,她不是在看肅王和夏承安切磋嗎,她怎么來了,他箭一般來到城樓左首,往城樓下的皇宮內(nèi)院去看。
就見沈江姩挑著燈籠,立在城樓下,她身后有兩人押著秦鐘。
就如從深潭中被及時往水面拽起,宋煜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窒息了般,這時猛地透過氣來。
宋煜隔著霰雪望著沈江姩,“找我有事嗎。沈江姩?你不是在宴上玩嗎...怎么想起孤王來了。”
“宋煜,你為什么一個人走了?”
“宴會太吵了。”宋煜說,“這里安靜些。”
沈江姩說,“這里方便嗎,我在城樓下高聲問你話,方便嗎?”
“方便,這里沒別人。孤讓人都下去了。”宋煜說,“你要問什么,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