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極品親戚
“咳、咳。”
一陣壓抑的咳嗽響起,夏雪聽見了,忙停下手上的動作,走到床邊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床上的那人卻白著一張小臉,嘴唇微微發(fā)紫,蓋著厚重的被褥。
感覺到有人摸著自己的頭發(fā),她艱難地睜開眼,沙啞的聲音喚著:“姐。”
“云兒要不要喝點水?我去給妳倒些?”
夏云點點頭,夏雪將她扶起,明明只比自己這個身體小了一歲,卻因為長期臥病在床,瘦弱得不成樣子,夏雪心里心疼,就怕表現(xiàn)出來惹得夏云難過,面上不顯,毫不費力地協(xié)助她坐起身。
倒了些水,觸手微涼,夏雪用雙手包覆著缺了一個角的瓷杯,試圖以手上的溫度讓茶水溫度提高些。
“先含在嘴哩,等暖了再咽下。”
夏云明白她們如今的處境,有涼水喝已是好的,再想喝熱茶,那是好幾年都不曾有過的了。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接過茶水小口小口的抿著。
“簡直欺人太甚!”一名穿著石青色比甲的丫鬟挽著食盒,忿忿然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怎么了?”夏雪不用問,心里也隱約猜到是怎么回事。
蘭馨將食盒打開,指著里頭的冷飯冷菜,眼眶都紅了。
“她們又拿這些剩食打發(fā)咱們!”
干巴巴的白米飯和干癟的野菜,這樣的菜色一見就沒什么食欲,下人吃的都嫌寒酸,何況這還是主子要吃的!
蘭馨委屈得直掉淚。
“自打二老爺和二太太走了以后,那些下人就沒把姑娘當人看過,眼見都出了孝,竟連個油腥味都見不到!姑娘們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蘭馨跺腳。
夏雪和夏云兩姐妹的父母六年前雙雙逝世,她們今年方出孝,日子卻一天比一天過得艱辛。
沒了父母為她們遮風擋雨,夏云傷心之余一病不起,若非夏雪盡心照料,只怕早就撒手,也到天上跟父母團聚去。
夏家的經濟并不寬裕,可這樣克扣失恃失怙的兩個小姑娘吃穿用度,說出去只怕都要被戳脊梁骨。
夏雪遞了條怕子給她,“好了,別哭了,就算是糠咽菜,咱們?yōu)榱瞬火I肚子還是得吃的。”
夏雪將飯菜一個一個取出,蘭馨見狀忙胡亂抹了一把淚,上前阻止,“姑娘是姑娘,這些事奴婢來做就好!”
蘭馨堅持得很,夏雪搶不過她,只好由著她去。
這時,另一個穿著同色系比甲的丫鬟也回來了。
一見她頹喪的神色,屋里的人都猜到她帶來的話不會是什么好消息。
“他們又不給二姑娘請大夫?”蘭馨一雙秀眉深深蹙著,火氣都要上來了。
梅裳聞言點了點頭,臉色也是愁眉不展的,她說道:“我沒見到大太太,是大太太身邊的如錦回我的,說府上的銀子連吃喝都是大太太從自己的體己銀子里省出來的,哪有多余的銀子找大夫?”
說完抿了抿唇,有些委屈。
侄女病了,卻不給請大夫,做人大伯母的,哪有這個樣子的?
“難道咱們就這樣任他們欺壓一輩子嗎?”蘭馨氣憤不已。
“不會的,很快就能解脫了,妳們再忍忍。”
屋里其他三人都以為她只是在說著安慰的話語,憋屈地點點頭,收拾好情緒后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只有夏雪自己盯著桌上剛才寫到一半的紙,上頭的墨跡還未干,眼神閃了閃。
***
翌日一早。
早膳不用多說,又是冷得發(fā)硬的饅頭,一咬下去無滋無味,還得就著白水才能下咽。
夏雪默默啃完了那個白饅頭,剛放下杯子,外頭就有人來尋。
“大姑娘可在?”
是如錦的聲音。
夏雪將手擦干,“請她進來吧。”
這個如錦是她們大伯母的貼身丫鬟,仗著自己得寵,在大伯母身邊說得上話,平常時候作威作福,向來不把她們這些跌落泥潭的主子看在眼里。
梅裳打起簾子讓她進來,如錦穿著湖綠色的衣裙,雖然看著顏色洗得略白了些,料子卻是比梅裳她們身上穿的要來得好。
她進來以后,漫不經心地對著夏雪行了個禮,夏雪都還沒喊起呢,自己就先直了膝蓋,抬起頭直視著她,“大姑娘,大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言語雖然是恭敬的,可那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蘭馨見了相當氣憤,才想開口理論,夏雪擺了擺手制止她。
她站起身來,“我這就過去。”
“還是大姑娘識相,不像有的人當了奴婢,還妄想自己是主子呢。”說完譏誚地看著蘭馨一眼。
“妳!”
“都別吵了。”夏雪對著蘭馨搖了搖頭,蘭馨跺了跺腳,轉身跑開。
“咱們走吧。”
正院。
守在門前的婆子往里通傳了一聲,得到回應后,才打起簾子讓她們進去。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年約四十左右的婦人,為了遮掩皺紋,臉上的粉蓋的略厚了些,質地還不好,細瞧了,還有些許結塊的部分凝在臉上,夏雪垂下眼直接當沒看見。
“大伯母。”夏雪蹲身福了一禮。
“快起吧。”洪氏隨便指了個位置,讓她坐下。
“今天呢,找妳來也不是為了別的,自打二弟他們去了之后,府上撫養(yǎng)妳們兩姐妹也將近六年多,雖不到頓頓溫飽,但也是餐餐都不會餓肚子的程度,妳們可要感念我們夏家對妳們的付出。”
夏雪默默微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