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我真的覺得這要是我的話,我會炸的!而且我真的沒法保證,在那種情況下,自己會不會對這個小孩做什么瘋狂的事。這太可怕了!”苗苗心悸。
王哲的臉色變得蒼白。
苗苗握緊他的手,問:“王哲,你說你很尊敬她,這個話,你跟她說過嗎?”
王哲回答不上來。
苗苗看著他,把他的心態(tài)都猜出來了。王哲當初就連對她告白,都是在憋了那么久那么久之后,還是被原嫣逼了一下之后,才終于說出口的。
他看著嬉皮笑臉什么都不在意,其實心思比誰都重。
“從來都沒說過是吧?你不敢說是吧?說不出口?”她問。
王哲默認了。
“但實際上,她對你很重要是不是?”苗苗又問。
苗苗從來都不傻,當她真的動起腦子來的時候,心思便格外的細膩。
在王哲的家里,真正當家做主的是他爸爸。王哲已經(jīng)是這個年紀,仕途已經(jīng)閃閃泛著金光,在經(jīng)濟方面和前程方面都不受王太太鉗制。王哲爸爸已經(jīng)同意了她和王哲的事,理論上來說,這件事已經(jīng)沒有了障礙,完全可以順王哲的心意了。
可王哲卻并不認為這件事已經(jīng)成功。
沒有能力鉗制王哲的王太太,為什么會成為這件事的阻礙呢?為什么她不表態(tài)同意,王哲就不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功了呢?
答案只有一個——王哲在乎她,很在乎。
當苗苗把這些話都挑明了來問王哲,王哲僵了很久,說:“她是我媽。”
所以王哲想娶自己愛的女孩,渴望能得到她的同意和祝福。
苗苗嘆氣。
“那你去跟她說呀。”苗苗也想不到,有一天她還能像訓個傻子似的訓王哲,“你不說,她怎么會知道?”
王哲很茫然。
他們母子的溝通太少了。這些年來,都是她列出要求,他努力達標。等到他十八歲之后,他的事便逐漸轉(zhuǎn)移到他爸爸的手上了。
她跟他之間就更沒什么話好說了。
在美國那些年,她甚至從來不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敢給她打電話,每次都是在跟爸爸通電話的時候,假作例行公事一般的請爸爸幫他轉(zhuǎn)達問候。
僅此而已。
“你難道等著她先開口嗎?”苗苗問,“她夠苦的了啊,她連婚都離不了啊,你還要她怎么樣呢?”
王哲茫然:“我……”
“開車!”苗苗替他做了決定,“走,去琛市!現(xiàn)在就去!別慫!”
去琛市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車子到達王哲家的時候,下午的陽光正好。
苗苗站在院子里,說:“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王哲說:“你別走。”
苗苗答應(yīng)了,王哲才放開她的手,走進了房子里面。
房子大而冷清。
即便是在這種夏日的午后,陽光從客廳的挑空大玻璃窗射進來,飛舞的灰塵纖毫畢現(xiàn),只讓人感到寂寥,感受不到溫暖。
這個房子一年到頭大多數(shù)的日子里,就像現(xiàn)在這樣,只有女主人獨自在家。
王哲吸了口氣,沖著挑空的二樓喊了一聲:“媽——”
回聲在空曠的房子里反折層疊。
王太太出現(xiàn)在二樓的扶手邊向下看,微感驚訝:“怎么突然過來了?”
她沒有用“回來”一詞,因為王哲很少回來。他在琛市有自己單獨的房子,并不需要一定回到這里來。
王太太匆匆走下樓梯,腳步微亂。
王哲迎著她走去。
在陽光里,他清楚地看到她鬢邊有了白發(fā),還發(fā)現(xiàn)她雖然保養(yǎng)得很好,眼角的魚尾紋終究是藏不住。他許久沒有這樣直視她的臉了,突然才發(fā)現(xiàn),她老了。
在過去,他害怕看到她眼里對他的厭惡,所以總是避開跟她對視。也因為太久沒有直視過她的眼睛,突然這樣直直地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她眼里很慌亂。
王哲突然心酸。
苗苗說的對,他早該勇敢一點,早該好好跟她說說話了。
“媽。”他開口,聲音一如從前恭敬,但溫柔,“有些話想跟您說說……”
王哲家的花園很大,枝葉繁茂,修剪得非常精致。或者是雇傭了一個很好的園丁,或者……是女主人花了太多的時間和心思消磨在這上面。
苗苗不知道王哲到底進去待了多久,反正直到她把花園里的花都賞遍了,他才出來。
王哲出來,看見苗苗蹲在一簇花前看得認真,他走過去蹲在她旁邊:“看什么?”
“康乃馨。”苗苗說,“這個顏色很少見,好看。”
她轉(zhuǎn)過頭,陽光里清楚地看到王哲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紅的。他哭過了。
“說清楚了?”她問。
王哲咧開嘴笑:“她說今天時機不好,不是上門的好日子。她說改天定個日子,她好好收拾收拾,給你準備好大紅包,我再領(lǐng)你正式上門,正式見面。然后約個時間,兩家父母見個面。”
苗苗面無表情:“哦。”
她抱著膝蓋蹲著,此時微微縮起身體,下巴擱在了自己膝頭。
王哲看著她。
他得到了來自母親的祝福,意味著他和她的未來,已經(jīng)沒有了障礙——除了這個家伙自己。
這個又懶,又慫,又自私的家伙!
“喂。”王哲問,“嫁給我怎么樣?”
苗苗吸口氣挺直了脖子,一抬眼看見王哲目露兇光,立刻慫了,把脖子又縮回去,“咳”了一聲,弱弱地說:“那有些話,得先說清楚。”
王哲蹲得像日本漫畫里的不良少年似的,張著腿,胳膊搭在膝蓋上垂著:“你說。”
苗苗說:“首先,我懶。”
王哲說:“知道。在家待著不是太好,人容易廢,我給你安排輕省的工作。你要不愿意再跟單位里混,去跟汪菲那兒混也行,她那兒比較有意思。隨你高興,你爸媽那里,我去說。”
汪菲開了一間公司,喊了苗苗好幾回讓她過去,苗苗爸媽只不許。
苗苗說:“然后,你爸對你媽干的事,太缺德了。”
王哲沉默了一會兒,抬起一只手:“我如果這樣對你,叫我天打雷劈,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苗苗把他手壓下去:“倒不用這樣,我就想說,如果到時候兩看相厭了,能不能好聚好散?”
王哲說:“只有聚沒有散!”
苗苗:“……”好吧。
王哲耐心等苗苗接著說下一條。
但苗苗憋不出來第三條了。
王哲于是問:“那?答應(yīng)了?”
苗苗下巴埋在胳膊里,撩眼皮子看他。
王哲頭禿:“你有什么顧慮你說。”
苗苗把半張臉悶在胳膊里悶了一會兒,悶聲悶氣地說:“我心里不踏實。”
“……”王哲無比耐心地問,“為什么?”
苗苗說:“我其實,我知道你上學時候喜歡我什么。”
王哲:“……說說看。”
苗苗說:“你就喜歡我傻唄。你們家人心眼多,處著累,你工作接觸的人也都是滿身心眼,也累,然后回家看到我這種傻子樂呵呵的,你就開心了。”
王哲:“……”
王哲微笑不語。
苗苗白了他一眼,整個人縮成了一個蛋,悶聲說:“但我現(xiàn)在不一樣了啊。這一年多,你也該感覺出來了吧?我好歹也被社會摩擦過了,現(xiàn)在說話做事,想事情,都不一樣了。”
“你以前喜歡的那種傻單純,我已經(jīng)沒了。”苗苗抬眼睛看他,“你現(xiàn)在還有喜歡我的理由嗎?”
王哲渾身都松下來了。
王哲最怕的其實是她總憋著不說,不讓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現(xiàn)在苗苗終于把心里話說出來了,知道癥結(jié)在哪里,就什么都好辦了。
“是不是傻?”他眉開眼笑。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我喜歡的是你。”
“你天真時,我喜歡你的天真。你現(xiàn)在世故了,我就喜歡你的世故。”
“懂不懂!傻不傻!”
“……”苗苗大怒,“你才傻,我才不傻,從來都不傻。”
“不傻就趕緊跟我結(jié)婚啊?想東想西瞻前顧后的還敢說不傻?”
“怕你啊!你去拿戶口本啊!”
“行啊,一起去!”
“……”
“你怎么不起來?”
“腿麻了!”
“……傻!”
“喂!”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王哲苗苗可以原地結(jié)婚了。
顧丞和原嫣的不寫了。
甜的番外到此結(jié)束,明天早上沒有更新,我休息兩天,然后……上一個玻璃渣番外。
嗯,你們知道是誰和誰的。
我洪荒之力憋得太久了,要發(fā)散發(fā)散了。
高能警報:甜文讀者到這里可以跟我道別了,重口讀者繼續(x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