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范宗錫一行人押解著衛(wèi)珩與范昀走遠, 時青才從倉庫間的暗巷中閃身出來,行至了阮秋色身側。
各地知府每兩年都要上京述職一次,時青隨侍衛(wèi)珩左右,難保沒同范宗錫打過照面, 是以方才并未現(xiàn)身。
“阮畫師,”他拉著阮秋色行至一旁, 壓低聲音問道, “方才王爺可有什么吩咐?”
阮秋色點了點頭:“王爺讓我們留下來,幫他打探現(xiàn)場調查的結果, 到時候破了案子,他便可名正言順地脫身。”
若不是他的囑咐, 她早就跟上了范宗錫他們的隊伍。衛(wèi)珩讓人押解著走回府衙大牢,不光辛苦, 還得受人指點,她原本是想陪著的。
眼下這案發(fā)現(xiàn)場被差役用細繩圍了起來,阮秋色這樣的閑雜人等, 也只能隔著這警戒線看里頭差役的動作,將他們的只言片語納入耳中。
“時大哥, 你耳力好, 等一下那驗尸的仵作來了,就麻煩你聽聽看他都說了些什么。”
時青點頭應下,思量片刻,眼中又掠過一抹憂色道:“可就算我們收集了線索,又如何通報給王爺呢?”
他可不認為范宗錫會讓衛(wèi)珩與外界通信。
“這個嘛……”阮秋色別過臉,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爺方才告訴我,圣祖皇帝當年感懷母恩,曾頒制律法,規(guī)定凡懷有身孕的妻子,皆可三日一次,前往獄中探望丈夫的。這法令百年來鮮有人知,可也未被廢除,故而范宗錫也不得不從……”
“原來如此。”時青目光亮了亮,“若論律法,倒真沒人比王爺更為熟諳。”
他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可阮畫師畢竟沒有身孕,若是那范宗錫從中作梗,找人來驗,又當如何?”
“這也無妨。”阮秋色毫不擔心這個,“我們有傅宏大人這個太醫(yī)院院首幫忙,偽作出個喜脈又有何難?”
這些意外情況衛(wèi)珩都考慮到了,只是在她前往探視之前,不知道他打算怎樣應付范宗錫,撐過這三日呢?
“對了,”阮秋色又想起了什么,“王爺還說,他昨日的吩咐照舊執(zhí)行,動作要快。”
她也不問衛(wèi)珩都吩咐了什么,又部署著怎樣的動作。既然衛(wèi)珩讓她相信他,那定然是心中有數(shù)的。她要做的,就是幫他解決這起突發(fā)的殺人案件,讓他早日回來。
這三日對阮秋色來說著實難熬。自從衛(wèi)珩入了府衙西獄,便音信全無,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什么拷問。
饒是阮秋色一向貪睡,第三日天剛明,她便一骨碌爬起來去敲傅太醫(yī)的門。
傅宏也沒料到愛情的力量如此偉大,竟能叫阮秋色戰(zhàn)勝床鋪的吸引。他睡眼惺忪地去熬藥,約莫一個時辰過去,才又出現(xiàn)在坐立不安的阮秋色面前。
時青跟在他身后,手里的托盤上,卻放著兩只瓷碗。
“這一碗湯藥可讓氣血勃發(fā),產(chǎn)生與喜脈相近的滑脈。”傅宏端過一只碗,遞給阮秋色,看她一口氣喝了個干凈,才又端起另一碗。
阮秋色靈通的鼻子早嗅出不對勁來,苦著臉往后縮了縮:“這個藥前日王爺給我喝過,苦得厲害……”
“紅參與當歸大苦,可最是溫補。”傅宏好聲好氣地同她解釋,“王爺吩咐過日日都要讓阮畫師服用,昨日沒顧得上,今日可不能斷了。”
“我又沒病,為什么要喝這個啊……”阮秋色滿心的不情愿,“還說什么種莊稼,便是把我補成個女壯士,我也不可能丟了畫筆去給他種地的……”
傅宏聽她嘴里一連串的咕噥,一頭霧水道:“什么女壯士?種什么地?這是益血暖宮的藥,調養(yǎng)好了阮畫師的身子,將來更易受孕不說,生產(chǎn)時也可以少吃苦頭。”
“嘎?”
阮秋色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聽得傅宏又在身旁絮絮地念叨:“小姑娘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子。阮畫師表面上看著壯實,可內里的虧空,像這樣一日一補,也要補上三個月才夠。到那時同王爺大婚,花好月圓的,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