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色站在原地一聲不吭,任由潮水般的尷尬將自己淹沒。
她那日話說得重了些,美人王爺惱她也是自然的。但說到底吃了虧受了委屈的還是她自己,相信他也不會真要對她如何。
衛(wèi)珩見她一副乖覺聽話的樣子,覺得這幾日積郁在心里的氣消了幾分。便淡淡地說了句:“罷了。本王今日沒空,念在你知錯就改……”
聽到他口氣松動,阮秋色心中一喜,急急問道:“那請問王爺,云芍姑娘是犯了何事?我能見見她嗎?”
時青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果然看見王爺剛剛放松的嘴角又繃了起來。
他家王爺?shù)热钋锷堊镆呀?jīng)等了三日,眼看耐心就要耗盡,若不是鎮(zhèn)北侯世子出事,保不齊今晚就要抓她去大理寺按頭認錯。
向來心高氣傲的王爺勉強給了她個臺階,阮畫師卻偏往槍口上撞,這二人今日怕是不得相安。
“阮畫師心系好友,本王怎么能不成全。”衛(wèi)珩盯住阮秋色的雙眼,嘴角笑意涼涼,“此案云芍姑娘兇嫌最大,理應(yīng)被大理寺收押的。阮畫師與她姐妹情深,不如就去做個伴吧。”
鎮(zhèn)北侯府的東廂房外,圍攏了不少下人。鎮(zhèn)北將軍平日里治下甚嚴,故而此時無一人閑談議論,皆是恭謹?shù)卣局瑵M面肅容。
衛(wèi)珩進了內(nèi)室,就見鎮(zhèn)北侯和夫人正守在床榻邊,目光焦灼地看著榻上沉睡不醒的青年人。
侯夫人咬著帕子低聲啜泣,鎮(zhèn)北侯亦是雙眉緊蹙,滿面愁容。這位手握重兵征戰(zhàn)四方,一生殺伐決斷的將軍,此刻在愛子的生死面前,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并不比尋常的父親更有力量。
“阿珩……”鎮(zhèn)北侯嗓音沙啞,覺出不對,馬上改了口,“王爺來了。”
他想要起身行禮,肩頭卻被衛(wèi)珩按住:“舅舅不需多禮。”
他遲疑著看了一眼榻上的年輕人,此刻正安靜睡著,面上卻隱隱透出青紫色,昭示著他命懸一線的危機。
“裴昱的情況,我已經(jīng)聽傅大人說過了。”衛(wèi)珩聲音低沉,暗含了罕見的安撫之意,“稍后審問過那蒔花閣的舞姬,查出毒源是早晚的事。”
鎮(zhèn)北侯聽到“蒔花閣”三個字,眸中閃過一絲薄怒:“這不成器的逆子……”
他半生戎馬,治軍甚嚴,對自己也是克勤克儉,最恨鋪張奢靡,鶯鶯燕燕之風(fēng)。他平日里都在京畿大營里待到酉時之后才回府,竟不知自己的世子白日里就敢在王府宴飲取樂。
侯夫人抽噎著說道:“昱兒都這樣了,你還計較這些……”
鎮(zhèn)北侯一噎,瞪了夫人一眼:“還不都是你慣的?早跟著我出去打仗,他何至于如此!”
衛(wèi)珩正想打斷二人的爭執(zhí),就聽見侯府里的管家急匆匆地奔到了門口:“侯爺不好了,端王府,慶國公府,還有戶部尚書府里都派了人來,說是家里的公子來咱們府上赴宴回去,都中了毒不省人事了,要找您討說法呢!”
鎮(zhèn)北侯聽了一驚,眼下他自己的兒子尚且命懸一線,哪里能給別人說法?但鬧上門來也不得不去處理,只好心亂如麻地起身。
“舅舅稍安勿躁。”衛(wèi)珩抬手攔下了他,轉(zhuǎn)向管家,目中一片沉著:“你去告訴他們,此事本王攬了。若要說法,便來大理寺討吧。”
云芍眼下只是被拘禁在鎮(zhèn)北侯府的偏房,時青帶了阮秋色過去,到了門口,還是忍不住說了句:“阮畫師,今日王爺心情不好,有什么話你便順著他……”
阮秋色十分疑惑:“我也沒敢和他頂嘴啊。”
時青回憶了方才情境,倒也真是如此,只好溫和地笑笑:“那便請阮畫師能不說話,就別說話了吧。”
阮秋色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按說心里委屈的是她才對,卻還得顧著美人王爺?shù)男那椋l叫她有求于他呢。
偏廳里光線昏暗,她進了門,四下里望了半天,才看見角落里縮著的云芍。
她精致美艷的小臉上滿是驚惶之色,一個人可憐巴巴地縮在墻角,全沒有往日里神采飛揚的樣子。
“阿秋?”云芍愣愣地看她進來,滿臉都是驚訝的神色,“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