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珩與時青對視一眼,后者手中飛出一道寒芒,斬斷了空中的繩子,衛(wèi)珩長臂一舒,一手?jǐn)堊∪钋锷募珙^,一手勾住她腿彎,將人橫抱了起來。
阮秋色的意識有些渙散,只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想努力地勾一勾嘴角,卻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時青見那殺手已經(jīng)被暗衛(wèi)擒獲,便來看阮秋色的情況。方才打斗的聲響驚擾了二酉書肆的伙計們,周圍的商戶也有人開窗來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阮畫師可是受驚過度,昏厥過去了?”
時青暗暗心驚,方才王爺下令再等半刻,片刻后卻又改了主意,命他立刻破窗救人。看當(dāng)時屋里的情形,要真是再等上半刻,恐怕阮畫師的血都流干了。
衛(wèi)珩的手指在阮秋色肩頭緊了一緊,她身子很輕,在懷里沒多少分量,真如看上去一樣單薄。但此刻這小小的身體隨著心律微微震顫,他甚至感受得到她劇烈的心跳。
“備馬。”
他沒多說什么,抱著阮秋色從窗口躍出,幾個縱身就落在了二酉書肆的后巷。暗衛(wèi)牽來一匹高頭駿馬,他飛身落在馬上,將阮秋色扶著側(cè)坐在身前,猛地一揮馬鞭,箭一般飛馳了出去。
懷里的人身體軟得不可思議,在顛簸的馬背上無力維持坐姿。衛(wèi)珩只好一手緊緊攬著她的腰,把她箍在懷里。
阮秋色的臉貼在他胸前。冬日里衣料不薄,他卻能感到滾燙的溫度從她臉上的皮膚透過來,燙的他胸口發(fā)緊。
是中了毒。
他沒想到那兇手制服受害者,讓血液流得干凈,是用了毒。
之前的幾起案子距京城路途遙遠(yuǎn),消息一來二去地傳,早過了仵作驗尸的最佳時間。當(dāng)?shù)氐呢踝鬓k事馬虎,大多應(yīng)付了事,往往只驗了腹中無毒,沒人往別處去想。
方才不知為何,他心中生出一點從未有過的慌來,才讓時青立刻去救人。若真晚上一時半刻,她此刻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衛(wèi)珩的手臂緊了緊,感覺到懷中人的呼吸似乎放緩了許多。
太醫(yī)院院首傅宏大人半夜被管家沖進(jìn)門來叫醒,還覺得腦袋混混沌沌,一片茫然,就被人一腳踢下了床。
他坐在地上,正要發(fā)怒,突然看清了來人臉上戴著面具,周身煞氣迫人——
不正是那鐵面閻王?
他嚇得瞌睡全無,看著衛(wèi)珩將懷中少年模樣的人小心地放在床上,一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向來不近女色,又與他無甚來往的寧王,深更半夜抱著個瘦削少年放在他榻上,此情此景,怎么想都覺得有些詭異。
莫說他不好男色,就算他有那個心思,如今年逾五十,跟夫人都是分房而睡,多少有點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傅宏站在原地心思亂轉(zhuǎn),卻見衛(wèi)珩凌厲的眼神破空而來:“還不快來救人?”
……
“王爺,這位……姑娘,是中了鉤吻之毒。此毒會麻痹人體周身的肌肉,卻能加快心跳。若不及時救治,中毒者會呼吸衰竭而死。”
看到衛(wèi)珩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戾,傅宏連忙補(bǔ)上一句:“所幸王爺帶來的及時,我這里有太醫(yī)院秘制的解毒丸藥,再命人取薺苠草煎成藥汁,一日服用五次,便可痊愈。”
“那你還等什么?”衛(wèi)珩眼刀一橫,嚇得傅宏趕緊出去親自取藥,沒注意到這位陰惻惻的寧王大人,緊握的拳頭一松,周身的戾氣也消散了幾分。
阮秋色醒來的時候,便看到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臥房里。這房間古樸雅致,只是有些整肅,是中老年人偏愛的裝飾風(fēng)格。
她艱難地坐起身來,這才看到屋內(nèi)的桌子邊上,有人伏案休息。
那清雅秀致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是美人王爺。
昨晚驚心動魄的記憶忽然全都涌向腦海,阮秋色瑟縮了一下,剛感覺出一點劫后余生的欣喜,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神色復(fù)雜了起來。
衛(wèi)珩淺眠,聽到她起身的動靜,便坐直了身子。他臉上有被袖子上的繡紋壓出的紅痕,落在阮秋色眼里,仍然是好看得要命。
衛(wèi)珩眨眨眼睛,目光恢復(fù)了清明。看見昨晚還虛弱如紙的阮秋色已經(jīng)能坐起身來,他剛松了口氣,想要起身走近些去看她。
就看到臉上總是帶著笑意,脾氣好得任人搓圓捏扁也不怎么生氣的小姑娘,此刻卻是一臉拒人千里的冷漠。
“所以說,王爺昨晚替我擋酒,跟我保證會護(hù)住我……”
她聲音仍然有些喑啞,一字一頓地問他:“……就是為了讓我趕緊回去,送到那殺人魔手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