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色將那尸體和周邊的環(huán)境畫的栩栩如生,畫完已近子夜,她打出一個大大的哈欠,抬手去揉僵硬的后脖頸,在滿眼淚花中看到衛(wèi)珩的身影走到近前。
衛(wèi)珩傾身去看那畫,只看了一眼便說:“不對,這不是那人干的。”
阮秋色一聽來了精神:“你是說,不是那‘吊死鬼’干的?”
衛(wèi)珩皺了皺眉,顯然對“吊死鬼”這個稱號不太滿意。
他指著畫面上的一灘血跡道:“血量不夠。那人所犯兇案,皆是將活人倒吊許久,待到頭部充血后割喉,令血跡噴射丈余。而此案血量不僅少于前幾起,血跡邊緣也十分平滑,乃是倒吊之后自然流出,定是死后才被吊起。”
阮秋色不解:“說不定這殺人魔昨晚轉了性了,就想先殺人再吊起來呢?”
衛(wèi)珩斜了她一眼:“你以為連環(huán)兇犯都像你那么隨便?”
阮秋色被他一噎,正想說點什么反駁回去,時青已經開口解釋:“王爺?shù)囊馑际牵B環(huán)作案的兇手,往往有自己特定的殺人手段,方能滿足自身特定的欲念,故而不會輕易改變殺人方式。”
聽了時青的解釋,阮秋色明白了幾分,但還不死心:“說不定昨晚那殺人魔碰上了什么意外,不得不先行殺人?”
衛(wèi)珩有些不耐:“那兇手行為縝密,前幾起案子幾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有什么理由在一個普通農戶家里失手?”
說罷,他似乎對這畫失去了興致,轉個身回小桌前坐下了。
他施施然喝了口茶:“時青,把阮畫師送回去吧。”
阮秋色心頭一暖,沒想到美人嘴上不饒人,卻還是有幾分細心。正兀自感動著,就聽到他補上一句:“免得夜半三更遇上那真的殺手,倒是我寧王府的孽債。”
呵,她真是豬油蒙了心,腦袋進了水,才會覺得寧王好心。
阮秋色偷偷翻了個白眼,又想起了什么:“哎,既然不是那懸尸殺人魔,那王爺可知道兇手是何人啊?”
“我不需要知道。此案是單純兇殺,明日移交京兆府處理就是。”
阮秋色沒想到事情就這樣簡單地了結,她辛辛苦苦畫了一晚上的圖,到頭來根本沒派上什么用場,不禁有幾分不甘心。
“王爺,這案子都到了跟前,何不一鼓作氣把它破了呢?聽聞您斷案如神,肯定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查明真兇的。”
衛(wèi)珩對她的吹捧不為所動:“大理寺只斷重刑要案,”
阮秋色一臉頹喪:“那我的圖豈不是白畫了?”
“本王看著你畫的圖,判斷出此案并非連環(huán)殺人,你說圖白畫了,是覺得本王的判斷毫無用處?”
見衛(wèi)珩這般油鹽不進,阮秋色有些氣悶:“真兇早一天落網(wǎng),百姓也早一天心安不是?”
聽說書的講故事也要聽個結局,拉她去案發(fā)現(xiàn)場,故事已經起了個頭,卻不告訴她案子的真相,她當然抓心撓肺的難受。
“難為阮畫師如此心系百姓,”衛(wèi)珩聲音里有幾分譏誚,“既然如此,如今你也勉強算是我府上半個幕僚,也不是閑人。本王就派你去協(xié)助京兆尹的捕頭追查這個案子,也算是滿足你為國為民之心了。”
阮秋色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連連擺手,后悔不迭:“王爺萬萬不可啊,草民只是一介畫師,身體文弱不說,腦子也不太靈光,當不起這個重任啊!”
衛(wèi)珩把手里的茶盞重重擱在小幾上,抬起頭看向阮秋色:“本王已經下了這個命令,你說當不起這個重任,是說本王識人不清嗎?”
阮秋色被他顛倒是非的話術震驚了。一時也不敢再提什么拒絕的話,只好訥訥地應了。
這大半日的經歷,對她過去風花雪月的十九年來說,無疑是修羅場里走了一遭。不僅被那血腥可怖的案發(fā)現(xiàn)場嚇了一大跳,還親手一筆筆畫在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