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人,每人五斤,總共六百斤,足足裝了四麻袋。
牛耀吩咐四個壯漢每人扛一麻袋,又吩咐剩下的所有人亮出武器在四周護衛(wèi),防止有人發(fā)難搶奪。
“出發(fā)!”一聲令下,隊伍朝谷口進發(fā)。
“快看,張家村和柳家村的人準備交糧進谷了!”
“走,過去看看。”
“老大,咱們怎么辦?總不能在這里干耗著啊?”
“罷了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就便宜了這幫畜生吧。走,咱們也交糧進谷。”
張家村和柳家村的人一動,其他幾村的人就注意到了,有的想看看情況再做決定,有的心里發(fā)急不得不屈服于大家族的淫威,也有的盯著人群中那緩緩移動的四個大麻袋心饞眼紅,生出壞心思,不過當看到張家村和柳家村百多人武器在手的架勢,又不敢造次,只能干看著。
峽谷谷口是一片草地,只不過眼下草地上的草都干枯了,谷寬三十多丈,若二三十人并排通過,寬寬綽綽,可相較于峽谷兩側直入云霄的峭壁,以及一眼望不到頭的悠長甬道,三十多丈的寬度又顯得像裂縫一樣細。
幾大家族的人并未在谷口設置攔路障礙,就是簡單地搭了幾個草棚,人坐在草地上喝茶聊天。可見他們一點也不把谷口的這些山野村民放在眼里,有足夠的自信不讓一個人過去。
“看見那邊的土堆沒有,昨天被他們打死的那七個人就埋在里面呢。瞧那邊的草地上,血跡斑斑。仔細聞聞,空氣里的血腥味現在還有呢。”瘦猴指著遠處崖壁下一個新翻的土堆告訴牛大娃和張小卒,聲音壓的很低,生怕幾大家族的人聽見。
張小卒看著遠處的土堆,心里為橫死的七人默哀一聲,又不禁萬般感慨。亂世命賤如草,村長爺爺的話并不是危言聳聽啊。他又看向前方草棚下幾大家族的人,清一色的黑色勁裝打扮,肌肉結實,體型勻稱,雖都是漫不經心地坐在那里,卻給人一種莫名地壓迫感。
張小卒心里不由緊了緊,這種壓迫感他只在牛耀和李大山身上感受過,但程度遠不及草棚下的這些人,可見這些人真的很強。
“各位大人,我們湊齊了干糧,請大人們查收,準我們入谷。”張家村的領隊張大強抱拳上前,彎著腰堆著笑臉,姿態(tài)放得很低很低,生怕惹怒了這幫天煞惡人。
“這就對了嘛,交糧入谷,合情合理,早一天進黑森林早一些收獲,真不知道你們婆媽什么,也不怕進去晚了,能吃的東西都被其他村人掠奪一空。”
草棚下走出一人,伸著懶腰,慢慢悠悠地說笑道。交糧入谷,在他眼里是合情合理的事,好似黑森林是他們幾個家族的私人領地。
這人名叫蔣四平,是這群人的領頭人。四十歲上下,鼠眼蒜鼻八字胡,油頭粉面。俗話說相由心生,這人的面相打扮給人第一印象就不是忠厚善與之輩。
四個鼓囊囊的大麻袋依次放在蔣四平面前,蔣四平笑得直點頭,鼠眼瞇成了一條縫,道:“看你們的人數,這些干糧只多不少,很好很好。”
說著,他解開了一個麻袋,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又接著解開另外三個麻袋,臉色陰沉的可怕,抬起頭,鼠眼里盡是陰霾之氣,冷笑地看著張大強。
張大強以及兩村的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跳,蔣四平的心情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顯而易見,蔣四平非常不滿意他們上交的干糧。
“不知大人為何動怒?”張大強忙放低姿態(tài),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他心中已有答案,麻袋里的干糧都是品相差的,大多還都是生了霉的。
“狗膽!”蔣四平突地厲喝一聲,只見他一拳砸向一個麻袋,那麻袋就像紙糊的一樣,砰地一聲炸了開來,裝在里面的餅饃等干糧撒了一地。
“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都是些長了霉的腌臜物,喂狗都不吃,你們竟敢拿來混弄大爺們,找死嗎?!”蔣四平勃然大怒,嘴上呵斥著,并一腳一腳碾著地上的干糧。
“大人,舍不得,舍不得啊!”張大強眼圈頓時就紅了,撲在地上護著干糧,“這可都是救命的糧食啊,是兩個村子千余人牙縫里一點一點擠出來的啊。只是長了一點霉而已,可以吃,可以吃的啊!”
兩村人的人眼珠子霎時間都爬滿了血絲,瞪著蔣四平,目眥欲裂,手里的武器緊了又緊。
“大人——”牛耀一步向前,道:“如今旱災之年,家家戶戶挨餓度日,眼看糧缸見底沒得吃了,這才不得不違背老祖宗‘春不獵’的訓誡進山打獵,只求獵得一星半點,茍且熬過這饑荒之災。大人您腳下的霉物,對我們這些窮苦山民來說,可都是飽腹活命的山珍海味啊。大人,我等窮苦山民正忍饑挨餓苦苦掙扎,村子里還有上千張口等著吃食活命,望大人悲天憫人,可憐可憐我們這些窮苦山民吧。”
說完,他便跪了下去,并擺手示意兩村的人照做。
明明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跪地求饒,還要昧良心地贊美奉承,這種滋味張小卒初次品嘗,僅此一次,便終身難忘。他死死地按著牛大娃,不讓這貨暴走犯渾。
“罷了罷了。”蔣四平擺擺手,臉色緩和了不少,道:“念你們生活不易,本大人就不為難你們了。只要你們把腰間的干糧袋打開給本大人瞧瞧,若也是發(fā)霉的干糧,那便證明你們不是故意挑揀出這些來戲弄羞辱我們,本大人便允許你們進谷。”
此話一出,張小卒心里不禁咯噔一聲,心知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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