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3月26日,年僅25歲的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自殺,身邊帶著四本書:新舊約全書、梭羅的瓦爾登湖、海雅達爾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他在遺書寫道:“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盡管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在后世傳頌至泛濫,但張云起相信,他的死預示著一個舊時代的終結,另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火紅的80年代是理想主義的,娛樂的新世紀是消費主義的,那么功利化、世俗化的90年代應當是實際主義的。用1997年因心臟病突發(fā)在45歲辭世的作家王小波的話講,就是“一切都在無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是的,在庸俗的90年代掙錢是主旋律,發(fā)家致富是所有國老百姓的生活主題,但這一點不值得鄙夷和嘲弄,成功主義導向的社會才是一個上行的社會,總之擱這時代沒多少人有興趣談什么偉大理想,大家伙兒都鉚足了勁兒掙錢呢。
經過一宿的考慮,張云峰也終于下定了決心,當煙販子掙錢。
整一上午,他都在家里和弟弟商議當煙販子的事。
張云起已經謀劃很久,有完整的計劃方案,現在首先要搞定的是運輸的問題,張云峰就說:“這個沒事,李達老娘病的有點嚴重,都下不來床了,現在在市里住院,這段時間李達沒空跑車,咱們用他的車,到時候按天多給他一些租金。”
張云起點頭說可以。
哥倆又商議一番,吃了午飯,便下鄉(xiāng)收烤煙。
目前封陽一帶沒有煙販子,至少張云起沒遇到過,煙農大多都是自己挑著擔子進城賣煙,偏遠地區(qū)的煙農特別不方便,他們賣煙給煙販子的積極性應該比較高,所以他選擇了坐在偏遠山區(qū)的梁家莊。
哥倆在莊里挨家挨戶詢問,遇到的煙農都沒有賣煙的意思,可能是沒有賣煙給煙販子的經歷,不信任,怕背上倒買倒賣的風險,最后哥倆轉悠了大半個小時,搞得人疲馬倦,才遇到一個有賣煙意向的人,是一個寡居的老頭,嫌麻煩不愿意去城里,問烤煙怎么個賣法。
張云峰心里沒譜。
張云起就說按照封陽煙草站的標準收購。
老人不信,對張云起說:“按煙草站的標準你們咋掙錢”
張云起笑笑:“煙草站有親戚。”
老人放下煙鍋,帶張云起哥倆看烤煙:“我這有兩百多斤烤煙,你們定個級。”
挑練烤煙張云峰是好手,一共243斤烤煙,他分出40斤部一級,130斤部二級,50斤上部二級,還有20斤劣質末級煙。
這三類烤煙,只有二級烤煙能夠在江川市煙草站提品級拉高價,而一級烤煙和末級烤煙都賺不了錢,張云峰不想要,道:“老大爺,這0斤二級烤煙我全要了。”
老人聽出了張云峰的言外之意:“一級和末級不要”
“我們只收購二級烤煙。”張云峰性子有點直,直接掏了老底。
老人不樂意:“生意不能這么做吧,只收好煙,差煙不要,那我多虧呀。”
張云起連忙接話道:“出來做生意,就圖個順當,老大爺,這么著吧,二級煙咱都要了,您那二十斤末級煙算作搭頭,一塊錢一斤,您看不”
老人呵呵笑道:“你這娃子說話聽,但作的了數不”
張云峰聽出了老人話里有話,心里有點兒不痛快,但也沒說什么,他相信弟弟這么做有他的道理,于是把錢結給了老人。
他帶了1700,全部的家當,本來打算還債的,家里光煤炭和化肥錢就欠了一大筆,老板已經上門催了三四回,但為了販賣烤煙,也只能繼續(xù)緩緩了。
把烤煙裝上車后,哥倆離開。
路上,張云峰把心里的疑惑說了出來:“云起,他那末級烤煙拉煙草站賣頂多五毛錢一斤,本來就沒賺頭,咱一塊錢收了,這不是賠本賺吆喝嘛。”
張云起笑道“哥,你去買五斤豬肉,人老板也會給你幾兩搭頭呢。那100塊,二十斤末級煙頂多虧10塊錢。難不成這買賣還不劃算”
云峰仔細一琢磨,還真就是這么回事,他撓了撓頭說:“我沒念過書,沒啥眼力,不是做生意的料。”
“做生意就這樣,占了大便宜,吃點小虧是應該的。”張云起扯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說時候不早了,咱繼續(xù)收煙吧。
梁家莊的莊稼人顯然不是白給的,一方面熱情好客,沒聊兩句就把你請進家里好茶好水伺候著,但也鬼精的很,一說到收煙,幾分幾毛的雞零狗碎都要跟你摳掰個一清二白,實在費老勁,一個下午把張云起給整得明明白白的。
搞到下午六點多,他才把兜里的錢花完,收了600多斤烤煙回家。
進門的時候,張云起意外的看見在廚房里忙活的老媽劉玉鳳,還沒反應過來呢,一個面黃肌瘦的小蘿莉開著小短腿直接撲到了他的身上。
這是家里的老五張小小,六歲。
張云起一問才知道,老媽和老五今天下午省親回來了,她捏著的一顆水果硬糖,像寶貝似的遞到張云起面前:“二哥,次,好次,大姐家拿的。”
張云起很寵愛家里的老五,把她摟在懷里說小小吃,吃完了,明兒二哥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