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功德殿總是燈火通明,空空蕩蕩。
今夜值守并非袁長老,向苼左右看看,來到正在打瞌睡的灰衣小廝面前,軟聲道:“這位師兄請了。”
小廝驚醒,聽到那一聲師兄,心中極為受用,起身笑呵呵地道:“敢問師妹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向苼撩撥了一下耳邊發(fā)絲,似有些羞于啟齒,猶豫片刻才小聲問道:“敢問袁長老何在?我與袁長老早早有約,當日他曾言,只消尋小廝一問即刻找到他。”
“原來你就是袁長老說的那人。”
小廝恍然之余,眼里的欣賞轉(zhuǎn)眼變成了鄙夷,也不多言,只道:“你跟我來。”
片刻之后,長老別院。
袁長老一臉笑容地看著低頭走進來的向苼,笑意卻不達眼底。
向苼正要躬身行禮,袁長老冷哼一聲,袖袍一揮打在她膝蓋處。
砰的一聲,向苼猝不及防,雙膝重重砸在地上,悶哼一聲,疼得直鉆心。
但她面上卻未顯露半分,只是吸了一口氣,神色如常地繼續(xù)行禮,“弟子向苼,見過袁長老。”
袁長老眉毛輕輕一挑,微感詫異。
為了那兩千貢獻,這兩個月他沒少調(diào)查向苼。如這般世家出身的庶女,即便不受寵,那也是嬌滴滴的。
此番深夜忽然主動上門不說,進來不吵不鬧不解釋,受刑罰也能一聲不吭。
古怪。
貢獻已被換成一文不值的殘缺心法,無法挽回,他本想直接打死向苼了事,區(qū)區(qū)一個內(nèi)門隨侍也敢騙到他頭上,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可眼見此女種種古怪行為,他心中的好奇在這一刻勝過了殺意。
沉吟片刻后,他散去手中殺招,拂袖重新坐下:“別說本長老不給你機會,貢獻一事,你若不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休怪本長老心狠手辣!”
向苼聽到這句話,嘴唇抿了抿,心中非但沒有緊張,反而放松下來。
她最怕一過來,袁長老二話不說就下殺手。
好在,修士也是人。
向苼仍舊沒有說話,而是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磕出一片血。
袁長老被向苼吊足了胃口,不耐煩地說道:“你這又是搞哪出?難不成你以為這樣,本長老就會原諒你?”
“弟子一時糊涂,平白浪費了貢獻,不敢奢求長老原諒。”
向苼直起身,更咽著開口:“弟子……弟子卷入一場天大的機緣中!人心不足蛇吞象,弟子一時間被貪婪蒙蔽了雙眼,直至今日才想通了。長老,弟子愿意將機緣拱手奉上,只求長老能解弟子身上的魂音術,放弟子自由!”
袁長老面無表情地聽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向苼,你是不是覺得老夫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特別好騙?”
天大的機緣?
笑話!
此女若是福緣深厚,又豈會是一個雜靈根?
向苼早就料到他有此反應,迅速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書桌前提筆就寫,不等袁長老發(fā)怒,便將一紙文字恭恭敬敬地遞到他面前,“弟子所言句句是真,口說無憑,長老一看便知!”
袁長老看她神色堅定,將信將疑地接過紙張,低頭一看,一雙眼便豁然瞪大,仿佛長在了紙上,再也移不開視線。
向苼安靜恭立旁邊,垂眸間掠過一絲光亮。
紙上所寫,正是半篇《絕命》總綱。
只是其中被她稍稍修改幾處關鍵,修煉不得,可但凡是修士,只消一眼看過去,必定會看出此法之珍貴,絕非尋常。
袁長老緊緊捏著紙張,嘴唇都激動得微微哆嗦。
原本他對向苼的話一個字都不信,可見到這一紙文字,立刻信了九成。
這般深奧艱澀的秘法,絕非一個見識短淺的凡女能拿得出來的,而且他方才也有所領悟,這門心法所述與靈根有關。
逆天改命,逆伐靈根!
天大的機緣,真是天大的機緣!
“怎么只有半篇總綱,剩下的在哪?”
袁長老抬頭盯著向苼,眼里掩飾不住的貪婪,“是不是跟你的魂音術有關?”
“正是。”
向苼面露悲憤,“只是……弟子無法細說,那人說給弟子識海下了禁制,若是在外胡言亂語,弟子頃刻間就會暴斃身亡。”
“禁制?”
袁長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頭道:“修真確有禁制這一門手段,只是傳承極少,老夫此前并未見過,看來你遇到的那位大有來頭。”
稀少的“禁制”之詞從一個凡女嘴里蹦出來,這一刻,袁長老心中對向苼的信任早已達到十成十。
他潛力早已用盡,若真能靠此秘法突破結丹期,就能平添兩百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