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了,初冬的腳步逐漸逼近,清晨奔忙在路上的行人瑟縮著脖子,企圖可以抵擋那么一丟丟的寒意。
“小齊,你自己去學校,我今天有事請假了,我請假的事不要跟媽說,記住了嗎?”
今天是星期三,也是鋼鐵廠財務部招聘會計的考試時間,至于為什么不選擇直接從家里出發(fā),周嘉言現(xiàn)在還是不想讓家里的人知道她找工作的事情,等事情塵埃落定了,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周嘉齊不開心了,總覺得他姐這段時間有事情瞞著他,把他這個即將長大的少年排除在外,什么也不跟他說:“姐,你又請假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瞞著家里?我看你這段時間請的假比一年的還多。”
周嘉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著是忽悠他呢,還是忽悠他呢,最后決定忽悠他吧,表情嚴肅:“我們班的一個老師住院了,作為一個善良有責任的好學生,我能不去看望一下嗎,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師生病了,學生去看望是沒錯,那為什么你不讓我告訴爸媽?”周嘉齊困惑了,他姐又不是去干壞事,相反做的還是好事,干嘛要遮遮掩掩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爸有多緊張我的學習,要是讓他知道我浪費了一天的學習時間,那不得生氣啊,為了成全你姐我對老師拳拳之心,實現(xiàn)咱爸的大學夢,這件事就我們兩人知道就好了。”周嘉言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絲毫不覺得欺騙未成年人是可恥的行為,說得好像她自己都信了。
周嘉齊是信了,還點點頭,鄭重地保證:“姐,你放心,我一定不跟任何人說的。”雖然他不知道向爸媽隱瞞這件事,和實現(xiàn)他爸的大學夢這兩者之間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不過他還是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下去。
考試時間是早上八點半,現(xiàn)在還不到七點,走到鋼鐵廠加上問路找地方需要花費的時間應該來得及,終于到了,周嘉言站在門口正準備問人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楊承康正好也在門口,他已經(jīng)看到她了,還走了過來。
“來了,考試的地方你不熟,我?guī)氵^去吧。”楊承康今天一大早就就在大門口等著,就為了帶她過去。
既然有熟人帶路,那就再好不過了,周嘉言點點頭,跟在他后面,一路上遇到其他工人跟他打招呼,八卦一點的還會問問兩人的關(guān)系。
“楊工程師,你身后的這位小同志沒見過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面露好奇。
楊承康臉色平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再不去上班,小心鄧主任找你。”
“嘿,我才不怕鄧老頭子,我是看在他年紀大的份上才讓著他的,我媽從小就叫就教育我做一個尊老愛老的好孩子,要我說啊,鄧老頭子眼神不好,脾氣不好,還喜歡罵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的緣故……”
“哦,說誰呢,原來是在我說啊,我現(xiàn)在才知道在你張木林的眼里,我是一個眼神不好、脾氣不好、喜歡罵人的老頭子,你是不是天天想著我這個老頭子趕緊走了,好給你騰位置啊。”
陰森森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張木林僵硬地轉(zhuǎn)過身,臉色一變,驚恐萬分,只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后,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尬笑:“嗨,這么巧啊,鄧主任您也在散步啊,我想起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嚇死人了,被鄧老頭子這么一瞪,害得他剛才差點跪下來喊爸爸,今晚估計要做噩夢了。
鄧主任憋住火氣,咬著牙說:“我讓你走了嗎。”
張木林剛抬起的右腳不得不放下,轉(zhuǎn)過頭,硬著頭皮擠出笑容:“主任,我真的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吧,您要是不原諒我,我爸會打死我的,您也不忍心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么消失在您眼前吧。”
張木林的父親和鄧主任是多年的工友,出于對老友的信任,張木林高中一畢業(yè)就被他爸安排到了鄧主任手下工作,對于這個兒子,他爸覺得實在是教不來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兒子還是這個鬼樣子,天天不著調(diào),讓人看著就生氣,想到老友家的孩子教育得辣么成功,于是就拜托鄧主任一并幫忙□□□□,他爸那時候心里暗自高興,終于把這個包袱甩給其他人了,他終于能過上一段相對安穩(wěn)而平靜的日子了,比喝上一杯茅臺酒還要爽,哈哈。
既然老友提出這個要求,鄧主任覺得不是什么大事,一時不察就答應,答應以后才后悔萬分,張木林這個人從小就有點小聰明,讀書成績不好總是吊車尾,卻是安安穩(wěn)穩(wěn)讀完了高中,進來廠里工作后,工作能力還不錯,交代的任務基本能準時完成,而且完成得還不錯,就是人看起來懶懶散散的,讓向來嚴肅認真的鄧主任看不過眼,逮著時間就各種教育,弄得張木林是有苦說不出,只能私下里給他取個花名吐槽兩句,誰知道運氣這么不好,被正主當面逮到了。
“我覺得我挺忍心的。”鄧主任一臉平靜,絲毫不為張木林的話所動,想當初他還會心慈手軟饒過他一兩回,后來發(fā)現(xiàn),張木林這人絕對不能對他好臉色,不然蹬鼻子上臉是絕對的事。
張木林哀怨地斜著瞥了眼楊承康,明明就站在對面,肯定看到了鄧老頭子過來,就是不說,心好累啊,怎么就交了這么個損友。
“主任,我保證我不會再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這小蝦米計較了,多有損您這尊貴的身份。”
鄧主任徐是被他這番表演辣到眼睛了,瞪了他一眼:“趕緊走,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張木林就這樣苦哈哈地走了,一大早的好心情沒了,這一天都要籠罩在陰霾里,可能明天還會,他好慘啊。
周嘉言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整場表演,說起來,她是第一次見到像張木林這樣有趣的人,唱作俱佳,臉皮巨厚,為人幽默,是個能人呀。
“小楊,正好你在,第二車間的機器好像有點問題,你待會有空就過去看看。”鄧主任說道。
楊承康點頭:“好的鄧主任,我知道了,我過會就去,我這邊還有點事,先走了。”
鄧主任頷首,暗自嘀咕,小楊身后的小姑娘她在廠里沒見過,也不知道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說起來小楊這人,大學生畢業(yè),剛二十出頭,一來就是廠里的高級工程師,正科級別,前途好,性格好,人長得也是小姑娘喜歡的類型,廠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偷偷喜歡他,不過這一年多也沒見過他和哪個女孩子走得近,要是剛才那個姑娘是小楊的對象,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心碎呢。
“那個人叫張木林,是我在廠里的一個朋友,他為人比較幽默,很討女孩子喜歡。”楊承康剛有注意到,周嘉言對著張木林露出欣賞的表情,心里酸酸的,還夾雜著一絲妒忌,陡然和她說起了張木林。
張木林:哥,我沒得罪你吧,你怎么可以在漂亮女孩子面前說我壞話,我哪里是這樣的敵人。
楊承康:你讓我喜歡的女孩兒欣賞你,就是你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