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熄燈的車廂內(nèi)昏暗一片。
行駛的火車連“哐當哐當”聲都沒有,格外安靜。
方圓驀然睜開眼睛,不動聲色的躺在床上。
她不敢動。
整個車廂內(nèi)的人幾乎都陷入沉睡,她的清醒很突兀。這不是她應該醒來的時候。
死氣蔓延在整個車廂,同時響起沉重的腳步。
噠噠,噠噠,噠噠。
從車廂的一頭走過來,離她越來越近。
不疾不徐。
“哎——”
一聲嘆息。那個身上帶著死氣的男人停在她床鋪旁邊。
“別裝了。”
他說道。
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方圓,即便不看,也知道這個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衣著普通,樣貌周正。他穿著一件灰色上衣。
近在咫尺。
她頭皮發(fā)麻,渾身僵硬,卻能夠保持氣息綿長,假裝深層睡眠。
面對比她不知道強多少倍的人,她必須裝慫。
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仿佛之前胡優(yōu)優(yōu)身上的那個厲鬼莫愁。
深不可測,危險至極。
“別裝了。我早就發(fā)現(xiàn)你了。”那人又道,聲音透著一絲慵懶,“我是跟著你才坐的這趟火車。”
迅速搜索腦海中關于那個男人的更多信息。
沒有。
她今天下午坐上火車之后才注意到這個男人,注意的原因是他身上遮掩不住的死氣。而且他沒有氣運。
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絕對沒有見過。如果有接觸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的死氣在活人中如此明顯。
可是,為什么他會這么說?
身體繃得更近,方圓藏在被子中的手忍不住握緊。
如果真的逃不掉,即便剖胸取血,也要重創(chuàng)他。
至純陰陽血是所有陰邪鬼怪的致命殺器,就算她功力不足,也不會白白送命,敢傷她一千,她必然反傷八百,絕不讓他落得半點好。
正在她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tài)時,額頭突然微微發(fā)熱,讓她心神鎮(zhèn)定很多。
別著急,她告訴自己。先看看再說,或許有轉(zhuǎn)機也說不定。
就在她萬分糾結之際,耳旁響起一道童音。
“還是讓你發(fā)現(xiàn)了。”
是住在童心蘭上鋪的那個四五歲小女孩。只是此刻的女童聲音沒有半分嬌美可愛,而是透著陰冷和惡毒。
“姓姜的,我們明明不是一道人,為什么偏偏和我過不去?!”女童說話聲音慢慢變得更加尖細、輕柔,同時一道小小的影子從中鋪飄出來,和那男人對面而立。
方圓眼皮微微露出一條縫,忍不住看過去,那道小小的影子并不是女童,而是一個嬰兒。穿著紅肚兜的嬰兒,漂浮男人對面。
和女嬰激動的情緒不同,男人依舊不緊不慢,“你是從我手里逃出去的,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必須把你抓回來。不然壞我名聲,不利于以后做生意。”
“不就是錢嗎?!我可以給你更多!只要你放我自由!!”女嬰的聲音變得更加尖銳。
“那可不一樣。賣你的錢是正規(guī)來源,收你的錢是賄賂。我好歹百年門頭,放著正經(jīng)生意不做,收受賄賂,是有多想不開?”
“什么狗屁正規(guī)來源?!不都是賺錢!開店做生意講究利益,哪有那么多破規(guī)矩!”女嬰越說越激憤。她害怕那個男人。
那男人懶洋洋的笑了,“不好意思,就是這么多規(guī)矩。”
他一手插在褲兜,站姿松散,顯然女嬰并不能讓他緊張起來,“好了,是自己乖乖跟我走,還是我強行把你抓走,自己選吧。”
女嬰哆嗦了起來,“我不要跟你走,我不要回去!那個老東西會毀掉我!”
“激動什么?”男人漫不經(jīng)心的笑道,“人家老修士花錢買走你,還免費給你超度,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不要被超度!我不要下陰間地府!你們在毀掉我!!”女嬰尖叫起來,“我不回去!!”
陰風陡然四起,刮得方圓臉皮疼,但她還是不敢動彈。只悄悄微瞇著眼睛偷看。
女嬰渾身裹滿煞氣,帶著凌厲的殺機往男人身上撲去,男人只抬起左手就抵住女嬰的攻擊。那女嬰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眼看奈何不了男人,女嬰“嗖”的一下又鉆回中鋪的女童身體。
此刻的女童突然掙開雙眼,眼神透著惡毒,“姓姜的,我現(xiàn)在跟她合為一體,如果你把我?guī)Щ厝ィ蜁溃∥铱茨阍趺醋ノ遥浚」?..”
“哎。”男人嘆口氣,“怎么那么不省心呢,非要給我找點麻煩事。”
男人走到床邊,伸手對女童抓下去,卻沒有碰到女童身體,而是虛空一抓,女嬰就被扯出手臂。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