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文書,沒有經過信封包裝,僅僅是半張紙疊起來而已。
吏部尚書鐘毓對海端的言語感到好奇的同時。
也打開了這張紙。
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嚇的滿身冷汗。
這是……辭呈!
忙碌了一天的鐘毓,本來暈乎乎的腦子,瞬間變得清醒無比,連忙又跑到內閣,找到準備收拾收拾回家的趙良,以及其他四位次輔。
總共六人,看到這份辭呈文書過后,皆是呆若木雞。
趙良迅速反應過來,眼神變得深邃無比。
“把辭呈給我,我去遞交給陛下。”
鐘毓卻是沒有這樣做,而是把辭呈收到身后:“趙次輔,萬萬不可,朝廷許多大事都需要海首輔來決斷,許多擔子都在他身上擔著,依照陛下的脾氣,絕不會低下頭去挽留海首輔的,不如咱們六個先去和海首輔談談,把他給勸回來再說,畢竟這份文書只有我看見了,其他人都沒看見!”
“走吧。”趙良只能點頭。
六位紅袍高官,雄赳赳地追出皇城,一路來到海端的府中。
世人以為,海端府邸有多么金碧輝煌。
實際上,不過三間瓦屋罷了。
沈玉卿在位時,賞賜過宅邸,但被海端以天下百姓尚且還有一人未有住處,我這首輔便不住豪宅府邸為由所拒絕。
沈玉澤登基過后,也賞賜過,還是被同樣的理由所拒絕。
此時此刻,海端正在收拾著行囊,他還有個瞎了眼的單瘸腿老母,以及一個面色饑黃的妻子。
趙良領銜踏入,看到這般情形,臉色和心情都頗為無奈。
“海首輔,你這又是何必和陛下較勁呢,咱們不說什么現(xiàn)在的對與錯,你就看看以前,陛下的哪種舉措是錯的,也不是為了他一個人獲利吧,咱們大云上至一品大員,下至黎明百姓,都能夠獲得福蔭,此次不過是滅了一個宗門,你至于這么小題大做嗎?”
趙良是用著陰陽怪氣的語氣來說這些話。
當然,他心里很清楚,這很氣人,但他說到底心里是不愿意海端辭官。
如此說法,就是激著海瑞,和自家陛下對著干。
只要不辭官,咋樣都好說。
辭了官,那就正如鐘毓所說,依照自家陛下的性子,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海端輕笑一聲:“趙良,你不必如此激我,陛下殺的人多了,滅一個宗門又算得了什么,而我看不慣的是陛下步入歧途,要以此遷怒于整個墨家,墨家與先前的儒脈不同,并未對陛下構成真正的威脅,以后也不可能有威脅,而陛下卻忽略了墨家本身的作用,執(zhí)意居功自傲,認為自己有著毀絕一切的權力,哪怕他再怎么英明神武,恕我海端難以恭維!”
“……”
眾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海端此人,最愛吹毛求疵。
趙良能夠理解。
對于所有臣子來說,沈玉澤就是最理想中的君主,算是把史書上那些君主的優(yōu)點都集于一身,真可謂是千古難求。
海端曾經說過,御天一朝,乃是史書上最為完美且壯麗的無暇畫卷。
結果,這張畫卷上出現(xiàn)了污點。
海端這性子,如何能接受的了。
如若捫心自問,自己不是無法接受污點,因為污點可以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