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大灰!”
姬星漏很快被灰色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他跑過去兩步確定了是那匹曾經(jīng)救過他的灰狼, 星眸瞬間明亮起來。
“你怎么在這里吶!”姬星漏抱過去, 抱了抱大灰的脖子。
姬無鏡瞥了一眼,解釋:“它從小被你父親救下悉心照料。你父親去世之后, 大灰一直留在皇陵陪你父親。”
“沒想到大灰……”溫靜姍望著大灰,有些悵然。
大灰仰天長嘯, 不理姬星漏,朝溫靜姍跑過去, 它跑到溫靜姍面前, 幽藍色的眼睛望向溫靜姍的拐杖, 瞳仁縮了縮,然后它前腿跪下去,去舔溫靜姍的傷腿。
溫靜姍心中觸動, 將手心覆在它的頭上, 沿著它的脖子向后背輕輕捋去——就像曾經(jīng)姬崇時常的動作。
掌心不及尾,淚已濕滿臉。
姬星漏別別扭扭地走過去,瞧了一眼溫靜姍臉上的淚, 別開視線,不高興地說:“它喜歡你不喜歡我……”
溫靜姍彎唇, 她垂眸,含笑望著大灰,沙啞開口:“你要識得他,他在我肚子里的時候,你還蹭過呢。”
溫靜姍將手搭在自己的腹部, 做了個攏起的手勢。
大灰歪著頭,幽藍色的眼睛里浮現(xiàn)茫然。
“阿崇說,要你陪著他玩陪著他長大的……”
眼淚滴落,再不能言。
“你、你別哭了!我不跟你搶大灰,它喜歡你就喜歡你好了……你別哭啊你!”姬星漏手足無措,笨拙地將大灰往溫靜姍面前推去。
溫靜姍側(cè)過臉,用帕子擦了淚,再回過頭來望向姬星漏時,已經(jīng)是一張笑臉。她讓姬星漏去和大灰玩,想獨自在姬崇的陵墓前待一會兒。
顧見驪和姬無鏡去遠處的偏殿等著溫靜姍。姬星漏跟著顧見驪和姬無鏡離開,身邊跟著大灰。他頻頻回頭望向溫靜姍。后來走得遠了,樹木和疊墻遮了視線,他還是頻頻朝著溫靜姍的方向看去。一直走到了偏殿,他像個大人似地重重嘆了口氣。
顧見驪摸了摸他的頭,問:“外面冷,我們進去等好不好?還是你要和大灰在外面玩?”
“在外面玩。”姬星漏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等顧見驪和姬無鏡進了偏殿,姬星漏立刻帶著大灰往回走。
“殿下,您這是要去哪兒啊?”侍衛(wèi)詢問。
姬星漏理也不理他,憑著記憶往回找去。
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趕緊寸步不離地跟了上去。
皇陵肅穆,手執(zhí)寶劍的俑人夾道而立。巡邏的侍衛(wèi)走在空曠的磚路上,一個時辰一換。
大灰忽然竄了出去。
“大灰!大灰!大灰你等等我!”姬星漏在后面追。兩個侍衛(wèi)趕緊追上去。
偏殿內(nèi),顧見驪正與姬無鏡說起姬星漏的登基大典。宮里的侍衛(wèi)趕來,急急稟告姬巖在別院中失蹤一事。
姬無鏡懶散的神色頓時一收,迅速起身,朝著姬崇的陵墓趕去。
顧見驪也急忙跟了上去。她邁出門檻,詢問守在庭院里的侍衛(wèi):“陛下去哪兒了?”
從侍衛(wèi)口中得知姬星漏帶著大灰去尋溫靜姍,顧見驪心中更是一驚。
當(dāng)他們兩個人趕到姬崇陵墓時,溫靜姍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留下陪著溫靜姍的兩個侍衛(wèi)已經(jīng)咽了氣,鮮血染臟了陵墓前纖塵不染的磚路。
而陵墓的沉重石門被打開了。
顧見驪隨口抱怨:“這皇陵的守衛(wèi)怎么這么差!”
她卻是不知道,對于旁人,這皇陵自然入不得。可是姬巖身為皇子,自然知曉皇陵種種機關(guān)和暗道。當(dāng)年重修時,他亦有參與。
“我好像聽見大灰的聲音了!”顧見驪說著,急忙下意識地拉住姬無鏡的手腕,和他一同往陵墓里去。
下方修建的陵墓中擺放著姬崇的殉葬品,手握弓箭、長刀和盾牌的俑人隨處可見。兩側(cè)石墻上懸著照明的夜明珠,將昏暗的陵墓中照出一片發(fā)白的冷光。
“星漏——”顧見驪一邊喊,一邊尋找。
同來的侍衛(wèi)四散開,沿著不同的路去尋找。
一間石室里,姬巖手中的劍搭在溫靜姍的肩上。一旁的姬星漏憤怒地瞪著姬巖。
姬巖一路將人壓到這里來,一直陰著臉沉默。
隱約聽見侍衛(wèi)的腳步聲,姬星漏立刻轉(zhuǎn)過頭去。
“不要發(fā)出聲音。”姬巖威脅。
姬星漏憤恨地瞪著姬巖,恨得咬牙切齒。
溫靜姍勸:“二弟何必如此?事到如今,做個閑散王爺豈不是很好?當(dāng)年殿下之死,二弟是受人蒙騙,我們已既往不咎……”
“閉嘴!”
姬巖側(cè)過耳,聽見顧見驪的呼喊聲,眼中的眸光閃爍,嘴角扯起一道冷笑。
顧見驪定然不會獨自進來,姬無鏡必然陪在她身邊。
姬巖低頭,冷眼瞥向姬星漏,說道:“去找人來救你母妃。”
姬星漏愣住了,他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姬巖的話。
溫靜姍也是微怔。姬巖放姬星漏離開尋救兵?溫靜姍原本只是懷疑姬巖的目標(biāo)不是姬星漏,此番才徹底確定。
“還不去?”姬巖手腕微動,搭在溫靜姍肩上的長劍離溫靜姍的脖子又近了幾分。
姬星漏看了溫靜姍一眼,轉(zhuǎn)身撒腿去跑,一邊跑一邊喊:“爹爹!爹爹!我在這里!”
姬巖押著溫靜姍向后退。溫靜姍被姬巖擒住時便丟了拐杖,此時被姬巖押著向后腿,腳步更是趔趄不穩(wěn),走得艱難。
姬巖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腳步。
“六年前有一回我酒后失態(tài)言語沖撞了父皇,父皇大怒,是你向父皇求了情,才免了我當(dāng)眾受罰。”
溫靜姍驚訝地看向他。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兒,可是她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那時候奪權(quán)尚未開始,宮中幾位皇子至少表面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
“是我一時糊涂中了姬嵐的奸計害了大皇兄。我對不起大皇兄,今日亦不會再害他的妻兒。”
“那你……”溫靜姍蹙眉。
姬巖眼中迸出仇恨的目光,陰森道:“我只取姬昭的狗命!這狗賊竟敢這般耍弄我!不殺了他難解我心頭之恨!”
溫靜姍立刻勸他:“二弟,你既不想再爭權(quán),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再言,那姬昭是什么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動不了他,平白喪了命可如何是好?”
“呵。”姬巖冷笑,“我自有辦法。我今日敢來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當(dāng)然有取他狗命的法子!”
“二弟,懸崖勒馬啊!你可有妻兒?你的家人定然不愿意你冒險,他們定然在家里等著你!”
孫引蘭抱著煜哥兒的身影浮現(xiàn)眼前,姬巖的眼中浮現(xiàn)一抹猶豫。
然而只是一瞬罷了。
眼前的畫面里,孫引蘭母子的身影不再,變成了逼宮那一日的畫面。他一個個念出心腹大臣的名字,那些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表忠心的大臣們,轉(zhuǎn)瞬間彷如不認識他一樣!
那些臣子說的話一遍遍回響在姬巖耳畔。他們的臉逐漸扭曲,指著他哈哈大笑,笑他是個傻子,笑他是個跳梁小丑。
再想起曾經(jīng)他們的表忠心,還有那些稱兄道弟的畫面……姬巖只覺得諷刺到可笑,可笑至極!
他們這些人和姬昭一樣,一直在暗地里笑話了他很久?
“姬昭此等陰險狡詐卑鄙之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溫靜姍心中一沉,知道姬巖當(dāng)真是恨姬昭入骨,恐不會善罷甘休。這該如何是好?她拼命想著對策,可卻無計可施。她只盼著憑借姬無鏡的本事,能夠逢兇化吉。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沖進來的人卻不是姬無鏡和顧見驪,而是姬玄恪。
“你來這里做什么?”姬巖皺眉,“也來看我的笑話?”
姬玄恪一路趕來,氣喘吁吁。
姬玄恪跟在姬巖身邊有一段時日了,他知道姬巖的沖動又好勝的性子。此事一出,姬玄恪心里便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不僅知道姬巖的性子,也知道一些他的習(xí)慣。他在姬巖的書房里發(fā)現(xiàn)了一幅皇陵地圖,頓時猜到了姬巖所想,急忙趕來。
“殿下……”姬玄恪深深緩了口氣,讓呼吸平緩下來,“夫人和煜哥兒在等著您。他們所求不過是希望您平安。回家去。”
姬巖懷疑地看向姬玄恪,審視著他。他問:“你是來勸我的?當(dāng)真不是來看我笑話的?呵。”
姬玄恪心中暗覺不妙,知姬巖心境已偏至歧路。他說:“這幾天殿下不在煜哥兒身邊,他夜里總是哭。夫人束手無策,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憔悴得很。夫人讓我來問問殿下,什么時候去接他們母子。”
姬巖握著劍柄的手微顫。
也就是這個時候,姬無鏡和顧見驪趕到了。
姬巖抬眼看向出現(xiàn)在門口的姬無鏡,輕輕搖頭,無聲道:世間沒有后悔藥,來不及了。
“離開這里!”姬巖忽然朝姬玄恪喊。
“殿下,您收手!”姬玄恪再勸。
“放人。”姬無鏡冷聲。
姬巖將目光從姬玄恪身上移開,看向姬無鏡,繼續(xù)向后退,一直退到石室另一側(cè)的墻壁,他看向姬無鏡,冷笑了一聲,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噬心散的解藥其實早就被紀敬意研制了出來,你走了那么多彎彎道道,所謂地跟我討借洛毒醫(yī)迷惑紀敬意這個‘眼線’,不過是為了取得我的信任,還能以羸弱之資讓我放松警惕。”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卻始終想不通,你既有這么大的本事收買朝中這般多的重臣,又何必多此一舉將我擋在前面……”姬巖面容扭曲聲嘶力竭地吼,“就是為了愚弄我嗎?!”
姬無鏡冷著臉,根本懶得和他解釋。他迅速朝姬巖沖去,動作極快。
姬巖冷笑地扭動身后的機關(guān),他身后的石門忽然朝一側(cè)滑開。
姬巖猛地用力一推,將溫靜姍推了出去。他扭動開關(guān)的手朝著另一個方向轉(zhuǎn)動,剛開啟一半容一人通過的石門又重新關(guān)合。
姬無鏡已經(jīng)到了姬巖面前,他手中一柄不敵手掌長的彎刀割破姬巖的咽喉,鮮血汩汩。
姬巖盯著面前的姬無鏡,笑了。
他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將沉重的機關(guān)摁下去。一瞬間,整個石室的機關(guān)全部啟動。
“機關(guān)已啟,你將會活活困死在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姬巖大笑著咽下最后一口氣。臨死前臉上的表情是興奮的笑,笑到扭曲。
石室很大很高,亦很空曠。
忽然之間,沉重的鐵鏈嘩嘩作響。
顧見驪抬頭望去,只見七八個鐵籠從空中降下來。
“當(dāng)心!”
姬玄恪所站位置離顧見驪很近,他奮力將顧見驪推開。
顧見驪踉蹌跌倒,她回頭看去,驚見姬玄恪替代她被困在了從天而降的鐵籠中。
七八個沉重的鐵籠粉粉落地,震起地面塵埃,墻壁上懸著的夜明珠亦震落一顆,滴溜溜滑到顧見驪腳邊。
姬無鏡忽然開口:“顧見驪,出去!”
顧見驪循聲望去,一片塵埃里,看見石室內(nèi)另一側(cè)的姬無鏡亦被困在了一個鐵籠中。
她回頭,望向正在緩緩關(guān)合的石門。她立刻又轉(zhuǎn)過頭,看向鐵籠。然后她迅速爬起來,推倒貼墻而立的俑人,用盡全力舉起俑人踩立的磚石,朝困著姬玄恪鐵籠的長鎖奮力砸去。
“囡囡……”隔著重鐵的牢籠,姬玄恪望著顧見驪拼盡全力砸鎖的樣子,不由自主再次這樣喊她。
鐵籠的鎖已經(jīng)生銹,顧見驪拼力一砸,就將它砸開。
姬玄恪迅速從鐵籠中出來,拉住顧見驪的手,往外跑。從兩側(cè)慢慢關(guān)合的沉重鐵門只剩下可單人通過的縫隙。
顧見驪掙脫開姬玄恪的手,將姬玄恪用力一推。
姬玄恪剛邁出石門,震驚地轉(zhuǎn)過身去,從逐漸關(guān)合的石門縫隙去看氣喘吁吁的顧見驪。他的目光死死凝在顧見驪的臉上,那一瞬,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所有的狂喜,在一瞬間化為死灰。
石門關(guān)合,隔了兩人,讓他再也看不見她。姬玄恪立在石門外,僵若俑人。
顧見驪一番折騰,累得氣喘吁吁,她平復(fù)了一下,才轉(zhuǎn)過身,一步步朝姬無鏡走過去。空曠的石室內(nèi),即使她腳步輕緩,也異常清晰。
姬無鏡懶散靠在鐵籠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走到近處。
顧見驪站在鐵籠外,隔著牢籠,望向姬無鏡。她說:“你不要生氣。”
姬無鏡懶懶瞧著她,輕嗤了一聲,慢悠悠地說:“讓我猜猜你會怎么說。唔……”
姬無鏡學(xué)起顧見驪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如果換成一個陌生人遇難,我也會努力去救。別說還是個認識的人,而且他還是為了推開我才……”
“不是。”顧見驪打斷他的話,搖搖頭,“他離得近,你離得遠。如果我救他,還有可能來得及。可我若跑來救你,可能剛跑到你面前那石門就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姬無鏡頗為無語地看著顧見驪,半晌,他問:“顧見驪,你是不是不管怎樣危機的情況下都能一直這么冷靜理智啊……也不對,你要是一直冷靜理智,干嘛不跟他跑出去,回來做什么?”
姬無鏡狹長的狐貍眼微挑,勾勒三分笑:“顧見驪,這么舍不得叔叔,要和叔叔死在一塊?”
顧見驪眼中浮現(xiàn)一抹茫然,她搖頭,說:“我沒想那么多……”
姬無鏡不高興:“那你跑回來做什么?”
“怕你生氣不高興,得回來給你解釋。”
姬無鏡笑:“顧見驪,你傻啊,跑回來送死就是為了給我解釋這個?”
“嗯。”顧見驪望著姬無鏡很認真地點頭。
半晌,姬無鏡說:“顧見驪,老天爺保佑,咱們閨女將來一定不能像你這么蠢。”
顧見驪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溫吞地翹起了唇角。
“還傻站著做什么,快進來讓叔叔抱抱啊。”姬無鏡伸開雙臂,語氣里帶上了三分綿長笑意。
顧見驪后知后覺地“哦”了一聲,反身去抬那塊磚石。
姬玄恪運氣好,困著他的那個牢籠長鎖生了銹。而困著姬無鏡的這個牢籠上,長鎖卻完好無損。
顧見驪擰著眉,奮力砸了兩下,那長鎖還是紋絲未動。顧見驪有些急了。
姬無鏡陰陽怪氣打趣:“別急別急,看看我這小夫人抱不到叔叔都急成什么樣子了。”
顧見驪并不理他,小眉頭揪起來,使勁兒砸鎖。
“算了。”姬無鏡不耐煩,“讓開你。”
顧見驪怔了怔,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向后退。
姬無鏡握住牢籠的鐵桿,用力一扯。牢籠立刻變了形。
顧見驪驚了,她問:“你能弄彎它為什么要我砸?”
姬無鏡但笑不語,彎腰走了出去。
顧見驪心中驚愕未休,她再問:“你既然能弄開這牢籠,剛剛石門沒關(guān)上的時候為什么不出去?”
姬無鏡隨口說:“瞧著你拿出吃奶的勁兒砸鎖的樣子怪好玩的,多看了兩眼,就給忘了。”
這是什么理由?
顧見驪因為驚愕,檀口微張,呆呆望著姬無鏡。
姬無鏡瞥見她粉嫩的小口微張,好似邀約,他微瞇了眼,俯下身來,探舌而入,應(yīng)了她的邀約,嘗嘗味道。
顧見驪卻忽然之間生氣了,奮力把姬無鏡推開,生氣吼出來:“你怎么可以這樣!我們分明都可以出去的!”
姬無鏡側(cè)過臉,揉了下耳朵,說:“我說我忘了嘛。”
“你!”顧見驪是真的生氣。
氣得她側(cè)轉(zhuǎn)過身不說,還朝一側(cè)邁出一步,離姬無鏡遠一些。心里雖氣姬無鏡的草率,不過這種氣憤也只是一時罷了。她蹙起眉來,想著離開這里的法子。
她說:“我們被困在這里又不是沒有旁人知道,侍衛(wèi)會來救咱們的。雖說這石室堅固,可一點一點砸,總有砸開的時候,我們等一等就好。”
顧見驪話音剛落,忽聽得一陣轟隆之音。碎石板從屋頂陸續(xù)落下來,腳底的地面也跟著顫動。
姬無鏡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了鐵籠中,暫避從屋頂落下來的石塊。
“怎么了這是?”顧見驪仰起臉望向高高的屋頂。屋頂碎石細碎而落,她趕忙移開了視線,以防砂石入了眼。
“機關(guān)開啟,這里要塌了啊。”姬無鏡懶洋洋地說。
“啊……”顧見驪懵了一瞬,喃喃:“那是不是有可能等不到侍衛(wèi)來救咱們,咱們就被砸死了……”
腳下地面的晃動越來越強烈,幾乎不能站穩(wěn)身子。
姬無鏡垂眼去瞧顧見驪的臉,他問:“顧見驪,如果真的和叔叔一起死在這里,悔不悔啊?”
顧見驪慢吞吞地抬起眼睛,對上姬無鏡的目光。她呆呆看了姬無鏡半晌,認真思索著他的問題。
顧見驪的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碰了一塊灰土,黏在一側(cè)白-皙的臉頰上。姬無鏡用掌心輕輕給她擦,一邊擦一邊說:“是不是后悔了啊,你剛剛要是沒回來,和玄恪一起出去,你就不會被活活砸死,還能和侄兒再續(xù)前緣。”
顧見驪揪起眉頭,苦著臉看他。
“姬昭,我們都快要死在這里了,你嚴肅一點好不好?”
“你回答了叔叔的問題,叔叔就嚴肅地和你說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