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吃這個?
顧見驪看一眼姬無鏡,沖姬星瀾抿起嘴角。
姬星漏也不吃香菇……他硬著頭皮,連嚼都沒嚼把香菇吞了下去。
顧見驪想跟姬無鏡提幾句關(guān)于姬星漏的事情,可是瞧著姬無鏡除了吃魚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決定再找機會說。何況,當著星漏這孩子的面兒說起也不大好。
吃過午膳,碗筷被收下,姬星漏和姬星瀾也被林嬤嬤帶了下去。顧見驪在衣櫥里翻找姬無鏡的衣服,打算推他出去曬曬太陽。
姬無鏡衣櫥里的衣裳幾乎只有白色和紅色。想起姬無鏡蒼白的臉色,顧見驪給他拿了一套紅色的。
姬無鏡的目光在顧見驪手里的紅衣上凝了一瞬,不過什么也沒說,任由顧見驪擰著眉頭給他換上。
天公不作美,顧見驪推著姬無鏡到門口時,外面飄起了雪。顧見驪望著徐徐落下的雪,有些失望。
姬無鏡轉(zhuǎn)動車輪,出了屋。
顧見驪一愣,急忙跟上,說:“下雪了,明日等天晴了再出來罷。”
姬無鏡沒回應(yīng),他轉(zhuǎn)動車輪,走進庭院中。顧見驪便也不再勸,跟在后面。她想幫忙推,姬無鏡卻抬手阻止了她。
雪下得很急,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已從細細的雪沫子變成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姬無鏡滑動車輪,停在已經(jīng)枯了的梧桐樹下。一陣風(fēng)吹來,吹落枝頭懸掛的最后兩片枯葉。大雪翻落,落了姬無鏡紅衣一肩。
墨發(fā)紅衣,色冷卻妖。
天地間一片白色,一身紅色的他,隱約有了幾分當年鮮衣怒馬的肆意張狂。
顧見驪小時候曾聽姐姐說過世間無人可敵姬無鏡貌美。那時顧見驪不懂男子容貌能有多異。初見姬無鏡,驚覺他漂亮得不似男兒容。今日才明白如今的姬無鏡病弱枯萎,早已不復(fù)當年容。顧見驪忽然很好奇當年的姬五爺是怎樣的風(fēng)華。
魚的腥味兒也遮不住姬無鏡胸腹間的腥甜,他右手虛握拳,抵在唇前輕咳。陣陣咳嗦壓不住,便只有捏著疊好的方帕,接住星星點點的鮮紅。
顧見驪遙遙望著他,心里忽生出幾許惋惜心疼來。
姬無鏡十六入玄鏡門,兩年后成為玄鏡門門主。后來執(zhí)掌玄鏡門的五年中,他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大事令整個大姬王朝膽寒,名聲大噪、風(fēng)光無兩。
只是可惜一朝意外,他便如那棵雪中的梧桐枯萎下來,困在灰暗的房間中已四年。
顧見驪提裙,踩著雪咯吱咯吱跑過去。
“五……”
雪地路滑,顧見驪一個不察,在姬無鏡面前摔倒,堪堪抓住輪椅扶手,而她的下巴磕在姬無鏡的膝上,牙齒磕破了唇,淡粉的唇瓣上滲出幾許血絲,疼得五官擰巴起來。
姬無鏡輕笑出聲,他彎腰湊過去,近距離地盯著顧見驪的臉。
顧見驪尷尬不已,小聲嘟囔著:“有什么好看的,雪地滑而已。”
說著,她作勢想要起身。姬無鏡卻忽然探手,冰涼的指腹抹過顧見驪的唇瓣,沾了一點血。
顧見驪一愣,脫口問出:“做什么呢。”
姬無鏡扯起一側(cè)嘴角隨意笑笑,舔了舔指腹上沾的血跡,懶洋洋地說:“嘗嘗你的血甜不甜。”
“你……”顧見驪咬唇,向后退了一步。
她惱了,丟下一句“不管你了”,轉(zhuǎn)身回屋。她剛邁出兩步,就看見姬月明帶著個丫鬟從影壁處轉(zhuǎn)進院子。
顧見驪肅了容,收起表情來。
姬月明扯下毛茸茸的兜帽,屈膝喊了聲:“五叔、五嬸。”
姬無鏡涼涼的目光在她的兜帽上瞥了一眼。
沒人理姬月明,姬月明便主動開口:“我是來找五嬸的。有位友人托我?guī)Х庑沤o五嬸。”
姬月明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
顧見驪瞧著信封上的并蹄蓮花紋,沒接,問:“何人的信?”
姬月明輕輕翹起嘴角:“自然是仰慕五嬸的人。”
如何在不牽連姬玄恪的情況下,讓姬無鏡厭惡顧見驪?那當然是把她的名聲搞臭,讓她跟別人沾沾染染。
姬月明微笑著說:“對了,今天是小年,祖母讓我?guī)г捊裢硪黄鹩蒙拧!?
她朝顧見驪又邁出一步,壓低了聲音:“五嬸,今晚興許有您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