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這話怎么講”被叫過來陪著喝酒的公孫越一臉不解。“大過年的怎么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來”
“能怎么講”公孫瓚一邊給自己斟上了一杯熱酒,一邊忍不住冷笑道。“你看,岳丈賞識我之前,族里面看重我的勢力人家,只有阿珣一家,我爹都不正眼看我而阿珣,哼,其實也是個沒爹的,算是同病相憐。可是一旦我成為了郡守的女婿,這些日子,那些人往日根本見不到的人卻又前倨后恭了起來,一個個都來親近獨門獨院的新房子都送來了對了,阿越知道二房的那位嫡公子嗎”
“就是出任過上谷郡太守的那位叔祖的嫡孫,叫公孫范的那個”公孫越微微一想,就反應了過來。“他怎么了”
“他今天上午也來找我恭賀新年了。”公孫瓚依舊冷笑。“這可是頭一回想起來我是這一輩中的大兄。”
公孫越無言以對。
一方面,自幼家貧,也受過不少歧視的他,似乎對公孫瓚的吐槽有這么一種認可;但是另一方面,人家這公孫范終究是以禮而來,而且以前雖然沒有刻意親近,但也沒有針對性的惡言惡行,只因為人家出身好就無緣無故的恨上人家這又算什么
“看著吧”公孫瓚越喝話越多。“我公孫伯圭有朝一日也一定要做個岳父大人那樣的兩千石,橫行無忌,再不讓人看不起我”
公孫越愈發(fā)沉默了。
“行了。”與此同時,族中聚居地東側(cè)的一棟深宅大院里,公孫大娘發(fā)明的地龍燒的也正旺,而盤腿坐在火炕上面的公孫大娘本人終于放下了手里賬本,然后有些不耐的放下了自己珍重萬分的眼鏡。“不就是沒幫那個韓當撈到一個好位置嗎,這都唉聲嘆氣好幾天了。干嗎啊過個年都讓人沒個好心情”
“關(guān)鍵是太可惜了”公孫珣躺在遠處窗戶邊上的一個奇怪長椅上面,盯著窗外如鵝毛般雪花紛紛落下,頗有些懊喪的感覺。“我為了拉攏他都去夜襲玩命了,沒成想最后卻栽到了
太守的一句話里有權(quán)真是好啊,凡事一言而決。”
“所以說這叫封建社會。”公孫大娘也跟著嘆了口氣。“我年輕的時候因為你也知道的緣故,對這個更看不慣。但是沒辦法啊,這世道就是如此。這大漢朝好說歹說幾千萬人口呢,你一個人又能如何呢既然沒能耐改變它,就只能選擇融入它,利用它的規(guī)則讓自己占據(jù)個好位置而已將來也是如此,所謂努力”
“努力聞達于諸侯,以圖茍全性命于亂世。”公孫珣張口就來。“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說著,公孫大娘仰頭躺在了火炕上,一名小丫鬟靈活的爬上前開始幫她按摩起了太陽穴。“傻兒子啊,我今天呢就再多說幾句,你就給我認真聽著。你老娘我呢,也算觀察了這世道幾十年,客觀地講,這大漢朝呢,有兩個事情絕對比這年年來打仗的鮮卑人還麻煩。一個呢是地域歧視,不要說州和州之間,就算是隔壁郡的人都能因為你不是本郡人這種理由就不讓你在那邊做生意,你就算是好好的路過他們那里,當?shù)氐拇髴舳寄馨训蹲訜o緣無故的抽出來,就因為你是外鄉(xiāng)人你看咱家的生意,本錢、渠道都不缺,但往西就是過不去涿郡、中山這條線,往南就是走不過泰山。能在鄴城開個分號,已經(jīng)是冀州那邊的人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給臉了。人家徐州的糜家不給臉,你就沒法在瑯琊鋪攤子。”
公孫珣也是搖了搖頭,這都是母子倆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還有一個呢,就是咱們說的這個出身問題。”公孫大娘說到這里也忍不住幽幽的嘆了口氣。“想當年,幸虧我一出來遇到的就是你爹,他死了都還能給我留個公孫大娘的名號。你說,我要是遇到一個寒門,那豈不是十八層地獄的難度這要遇到一個底層的平頭老百姓,那除了像那些管子城的難民等死以外,難道還能有別的出路而且,幸虧不是在韓國旅行的時候穿的,真要是那樣,估計要被當成三韓的女奴給賣到什么地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