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瑤好笑,道:“妾身為何不同意?”
據(jù)太子所知, 人得了美味食單也好, 得了珍貴藥方也好, 往往秘而不宣。史瑤不但讓他把豆子的各種食法寫出來,還同意把豬肉的做法昭告天下, 太子很是意外。
雖然這些做法不是史瑤本人琢磨出來的,可是她帶過來的,也算是她的。太子把食單給帝后和衛(wèi)青,史瑤沒意見, 太子認(rèn)為她孝順,“哪怕有人用豆腐和豬肉牟利?”
“殿下,妾身是太子妃啊。”史瑤怕門外的藍(lán)棋等人聽見, 小聲說,“說句大不敬的話,父皇百年之后,殿下登基為帝,妾身就是皇后, 乃一國之母。天下百姓都是殿下和妾身的子民,妾身和殿下一樣希望百姓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
太子心中觸動,望著史瑤, 眼中很是復(fù)雜,試探道, “孤把魚的吃法也一并寫上?”
“那殿下得準(zhǔn)備一塊很大的木板。”史瑤不傻, 看出太子很感動, 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以后整個大漢都是殿下的,妾身又是殿下的妻,夫貴妻榮,妾身也沒必要在乎那點蠅頭小利啊。”
太子點點頭,不吝夸贊,“你是個明白人。”
史瑤正是活得明白,上輩子才二十八還沒個對象,“殿下,妾身以前在一本書中看到,把公豬閹割了,豬長得快,肉也比較好吃。不過妾身上輩子沒養(yǎng)過豬,只見過豬跑。”閹割是在穿越小說里看到的,活的豬是陪明星老板工作時見到的,“妾身不能確定閹割之法可不可行。”
“那改日孤令聞筆買幾頭小豬,送去城外百姓家中喂養(yǎng)。”太子好奇道,“豬多大時閹割?”
史瑤哪知道啊。她只知道太監(jiān)都是小的時候凈身,思及此,心中一動,“很小的時候。好像說少受罪。”
“孤記下了。”太子微微頷首,“沒別的了?”
史瑤上輩子是城里人,祖父母也是城里人,鄉(xiāng)下親戚都沒幾個,在當(dāng)明星助理之前都沒去過鄉(xiāng)下。要不是跟著她的明星老板到處跑,她也不知芝麻桿長什么樣,因此對農(nóng)事所知不多,“妾身暫時只知道這么多。以后也許會想起來。”
“那你慢慢想,別著急。”太子道,“孤去長信宮了。”
史瑤提醒道,“不吃面了?”
“對哦。”太子突然想到他已經(jīng)命廚子做面了,“那孤先叫聞筆去找十塊大木板。”說著就往外走。
三個孩子上午沒睡覺,從鄂邑公主府回來的路上仨小孩就睡著了。史瑤擔(dān)心他們出去一趟著涼了,跟著太子出去就往偏殿去,提醒奶姆擱一會兒就看看孩子有沒有不舒服。隨后轉(zhuǎn)身去后院,看看做紙的竹子和樹皮泡的如何。
與此同時,鄂邑公主氣得躺在榻上,擱心里詛咒史瑤多管閑事,她生不生孩子用得著她操心么。
幸虧史瑤沒聽見,史瑤聽見了,一準(zhǔn)得去找皇后,當(dāng)著椒房殿的宮女和宦官的面,跟皇后說她很擔(dān)心鄂邑公主生不出來。
也幸虧史瑤沒聽見,傍晚,聞筆弄來十塊四尺寬七尺長的木板,史瑤扶著木板口述,太子把豆子、魚和豬肉的吃法寫上去。
太子寫的手腕酸痛,廚子也做好晚飯。倆人用過晚飯,太子繼續(xù)寫。直到接近亥時,太子才去洗漱。躺在榻上已亥時三刻,太子不覺得累,反而覺得很滿足。
翌日早上,太子用過早飯就吩咐莘墨去買三只小豬,令施腐刑的小吏把三只小豬閹割后,送去賣給他芝麻和油菜籽的老農(nóng)家中,托他喂養(yǎng)。
下午,莘墨從城外回來。太子已經(jīng)到了宣室殿,和他同去的還有十塊木板。
劉徹正在宣室殿批閱奏章,李延年在旁邊彈奏舒緩的音樂,小黃門開門進(jìn)去稟報時,太子剛好看到坐在主位的劉徹,和坐在下面撫琴的李延年,劉據(jù)不禁搖頭,他父皇真會享受。
太子無事不找他。劉徹一聽太子來了,就命李延年回去。太子等李延年走遠(yuǎn),才命侍從抬一塊木板隨他進(jìn)去。
劉徹好奇,起身走過去,“這又是何物?”
“父皇請看。”太子親自過去把木板扶正,“父皇,孩兒以前聽身邊人說,豆子當(dāng)糧食吃脹氣,家里沒糧食了又必須得吃,孩兒就想把豆子的吃法昭告天下。”
劉徹很是意外,抬頭打量太子片刻,皺著眉頭問,“一塊木板就想昭告天下?”
“自然不是。”太子笑了笑,把史瑤說的辦法潤色一下講給劉徹聽,“每年二三月份青黃不接,百姓有了豆腐,去河里撈幾條小魚,和豆腐一塊燉,喝著魚湯吃著豆腐,哪怕一個月不吃糧食,人也不會變得瘦骨嶙峋。”說著看向劉徹,“父皇覺得此法可行?”
劉徹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嶄新的木塊,忽然笑了。沒容太子發(fā)問,身上拍拍太子的胳膊,劉徹頗為感慨道,“吾兒大了。”
“父皇,孩兒已為人父,不想長大也得長大啊。”太子看著身材依然健碩,眼角和額頭卻爬滿皺紋的父親,也不禁感慨,“孩兒以前很不能理解‘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句話。早些天在城外看到幾個赤足穿著草鞋的孩童,想起孩兒的三個孩子,心里就突然想到這句話,很是不落忍。
“可孩兒不會種地,也不會飼養(yǎng)牲口,朝廷要養(yǎng)保家衛(wèi)國的將士,也不能減免徭役,就想到這個法子。讓父皇見笑了。”
劉徹眉頭一挑,問道,“你是不是想勸朕止息干戈?”
“啊?”劉據(jù)沒明白,眨了眨眼睛,意識到他父皇劉徹說什么,不禁苦笑,“孩兒沒有。四夷臣服不止是父皇的愿望,還是孩兒的愿望。”看劉徹一眼,見他沒阻止,劉據(jù)繼續(xù)說,“既然父皇提到了,孩兒希望敵不侵犯大漢,咱們也別侵犯敵人。比如西南一些小國。”
劉徹看得清清楚楚,太子一開始沒打算勸他息兵,頓時后悔多疑,“這是你寫的?”
“是的。”劉據(jù)見他父皇不想談?wù)撥娛拢膊辉賱瘢f多了反而適得其反,“父皇如果認(rèn)為可行,孩兒現(xiàn)在就命人送往周圍郡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