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桂英拿這個錢拿得理直氣壯,一點兒也不心虛,在她看來,她家之所以會落得如此的地步,就是因為她媽太貪錢了,一直在她爸耳旁念叨著讓他想辦法多弄錢,他爸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所以她才會從好好的副廠長的女兒,流落到窮鄉(xiāng)僻壤插隊,都是她媽害的。
同時她也怨懟她媽不幫她,這五百塊錢,如果用來送給革委會的領(lǐng)導,說不定她今天就不會在這里吃苦了,她怪她媽情愿把錢扔進水里去打撈她那已經(jīng)沒有了指望的爸,也不想辦法把她留在城里。
所以,她覺得這個錢是她該得的,是他們活該!
“我給兩塊,不,我給三塊錢一個月,那什么偉軍,讓我也住到你家里去吧!”說完她得意地看了謝華香一眼,她可是花了錢的,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把最好的房子讓給她住。
這個時候,就算是在大城市的大工廠里當工人,就像謝華香她爸媽那樣的,也就三十多塊錢一個月的工資,有些資歷淺點兒的,可能才二十多塊錢,就已經(jīng)能靠一個人的工資養(yǎng)活一家人了。更不要說鄉(xiāng)下了,一年到頭積攢的工分,到了年底生產(chǎn)隊里賣了糧食分錢,條件好的生產(chǎn)隊可能可以分到一百多塊,要是窮一些的,能有幾十塊錢就不錯了。
唐桂英說一個月給三塊錢的住宿費,那一年就是三十六塊錢,對哪一戶農(nóng)家來說,這不是一筆巨款?全家人一年的燈油火蠟、油鹽醬醋的錢都有了。
聽到她這句話,社員們都羨慕地感嘆出聲,可惜自己家里的條件太差,人家城市知青看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掙這筆錢。
這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沈偉軍家條件本來就好,這么一來,可就更寬裕了,說到底都是因為人家家里生了個好女兒啊!
這沈偉軍家本來也是一樣窮得叮當響,偏偏他家大閨女爭氣,嫁給了縣政府的領(lǐng)導當續(xù)弦,雖然說她男人比她大了足足二十歲吧,但人家的條件那是真的好啊,還給沈偉軍他哥也安排在了縣里工作,他們家的光景啊,一下子就好起來了,這不,還沒幾年呢,那舊茅草房就推到了,給起了三間寬敞明亮的泥瓦房,連城里來的知青都搶著住。
聽到唐桂英的話,謝華香頓時像是不小心吞了只蒼蠅一般惡心透了,這臭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跟著她一起來同一個地方插隊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跟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以后如果真要跟她抬頭不見低頭見,那她干脆不如去住牛棚算了!
“既然你想住,那就讓給你住算了,你在三隊吧,我換到二隊好了。”反正沈庭生不理她,那她在哪個生產(chǎn)隊也就沒什么區(qū)別了。
沈大隊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下了個結(jié)論說:“那就這樣說好了,程知青去一隊,住我家,謝知青去二隊,唐知青去三隊,住偉軍家?”
沈偉軍看了看謝華香,再瞧瞧唐桂英,心里那個不滿啊,可是還不能直接說出來,不然人家就知道他居心不良了:“謝知青,沒關(guān)系的,我那屋子寬敞,你們兩個人住一個屋也可以,你們兩個姑娘家住一起,也算是有個伴嘛!”
沈大隊長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對呀,謝知青,我們本來說分開住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現(xiàn)在難得有社員主動提出可以提供屋子給知青住,而且確實也住得下,要不你們兩個女知青就一塊兒住在偉軍家吧,也好有個照應。”
謝華香肯定是不愿意跟唐桂英一起住的啊,可是要怎么拒絕,還得好好想個說辭,還沒等她想好呢,就聽到沈庭生突然冒出一句:“她不住沈偉軍家!”
“啊?”不但是謝華香,其他的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剛剛不是還說謝知青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嘛,怎么又關(guān)心起人家住哪里來了?
謝華香的逆反心理反而被他激起來了,雖然她確實不想跟唐桂英住,但也不代表就愿意聽他安排呀:“這就好笑了啊,你家不讓我,又不讓我去沈偉軍家住,這是讓我住到哪里去啊?”
沈大隊長也有些不耐煩了,就那么點兒事,半天掰扯不清楚,這大會得開到什么時候去,明天一大早大伙兒還得上工呢!他有些嚴厲地瞪了一眼沈庭生:“這兒沒你的事,我看兩位女知青一塊兒住在偉軍家就是最好不過的了,就這么說定了。”
“那,那就讓謝知青住我家吧!”沈庭生憋得臉紅脖子粗地,終于憋出這么一句。
“真的?”謝華香一臉驚喜地看著她,雙眼閃閃發(fā)光,是打從心底壓不住的驚訝和喜悅,可她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這樣的表現(xiàn)也太不矜持了,立刻壓下歡喜,換上一副冷冷的表情,“一會說讓住,一會說不讓住的,把我當什么了,隨你踢來踢去的皮球嗎?萬一我今天剛搬進去,明天你又要趕我走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