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胡愛春雖然有點兒不太高興,但也還是一邊嘮叨著謝義平就愛做老好人,一邊跟謝華香一起到同福巷走了一趟,買了一小塊豬肉和一些雞蛋,她倒是知道農(nóng)村人平時吃多了瓜菜,并不稀罕這個,招待鄉(xiāng)下來的客人,大魚大肉地端上來人家才不會覺得你小氣。
最后謝華香提議,人家這么大老遠來到,肯定不可能只吃一頓飯就走,說不定她爸一高興,還會留人多住幾天呢,得多買點菜回去,不然人家會覺得咱們城里人小氣,丟了咱G市人的臉,胡愛春這才狠一狠心,又買了一只附近郊區(qū)的農(nóng)民偷偷在家里養(yǎng)的鴨子。
母女兩個說說笑笑地回到家,看見謝義平和沈庭生兩個已經(jīng)敘完了舊,正對著棋盤在下棋呢,謝義平愛棋如命,可惜技術(shù)不怎么好,在外邊和老伙計們玩,總是被完虐的節(jié)奏,今天看他的樣子倒是下得挺高興的,幾乎每走一步棋都要哈哈大笑一聲,看起來這沈庭生的棋藝比他還差。
謝華香知道上輩子她認識的沈庭生是會下棋的,而且水平還挺不錯,夠得上跟叫得上名號的象棋大師切磋一兩把的水平,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qū)W會的,沒想到他這時就已經(jīng)會下棋了,他一個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哪來的閑暇和精力去學(xué)這個?
胡愛春看見衣著寒酸的沈庭生,神色有些不虞,大概是覺得花這樣大的成本招待這么一個窮酸的客人有些不值得,但一看桌上茶壺旁的茶葉,居然是謝義平最寶貝的安溪鐵觀音,這玩意兒得來不易,平時他自己都舍不得喝,時不時打開蓋子聞一聞香氣就算了,這會兒連安溪鐵觀音都大喇喇地泡上了,可見他對這個人的重視程度。
因此胡愛春也不敢多說什么,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就要下廚去做菜。
謝華香瞄見廚房里胡愛春大刀闊斧地剁著肉,眼角有點抽搐,其實她是真的很想進去說一聲“放著我來”的。
倒不是心疼胡愛春做菜辛苦,而是因為……她媽做菜實在是不好吃,也就是能把飯菜做熟能吃的水平吧,色香味俱全什么的,那是不用想了。
謝華香從小吃這樣的飯菜長大,本來也不覺得什么,直到后來認識了沈庭生,他吃得講究精細,不但會吃,還會做給她吃,謝華香這才知道,原來享受美食和填飽肚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慢慢地嘴也學(xué)刁了,一般的飯菜都不怎么入得了口。
為了滿足自己日漸增長的口腹之欲,她也開始用心地學(xué)習(xí)烹飪,一學(xué)之下如魚得水,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在烹飪一道上也是很有天分的,沈庭生見她是真心喜愛烹飪,便帶著她遍訪名師,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為她將來能夠創(chuàng)建屬于她自己的美食帝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所謂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見識過世界頂尖美食的謝華香,讓她重新吃回胡愛春出品,沒滋沒味的飯菜,對于這些在這個時候難得的食材來說,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可是現(xiàn)在在父母的眼中,她還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嬌生慣養(yǎng)的姑娘,別說做菜了,連燒個熱水都燒不好,如果她這個時候突然跑上去說讓她來做飯,她爸媽準(zhǔn)得以為她是發(fā)燒燒壞了腦袋說胡話了。
只能由著胡愛春自己折騰。
不過胡愛春雖然手藝不怎么樣,但手腳還是很麻利的,沒一會兒就把飯菜都做好了,熱騰騰地端了上桌,冬菇蒸雞、煎帶魚、青椒炒肉片、蒸南瓜,還燉了一個冬瓜黃豆鴨湯,鴨肉沒舍得整只都燉了,把好肉都挑出來,只燉了一個骨架,剩下的生鴨肉拿個盤子盛了,湃在水缸里,打算等晚上那人走了,再做給自家閨女吃。
這年頭大家肚子里都沒什么油水,這肉香傳出來,勾得人肚子里的饞蟲都蠢蠢欲動起來,便覺出饑腸轆轆來。
謝華香趕緊幫忙擺好了碗筷,招呼她爸和沈庭生過去吃飯,沈庭生看著滿滿的一桌肉菜,心里不是不感動的,可以說他從小到大,哪怕是在過年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試過有那么多好菜擺在他的面前,不過他卻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再客氣地推卻。
大恩不言謝,這份情他記在心里了,日后總是要盡自己的能力還回去的。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有了一把子的力氣,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辱而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孩兒,經(jīng)過這些年繁重勞動的磨礪,他長高長壯了,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莊稼漢,總覺得身上有一股蓬勃的力量在躍躍欲試地尋找出路,沈庭生覺得,自己是一定有能力能讓自己所在意的人都吃上飽飯、過上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