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被粗魯打開,那粗胖婆子進來就收起橫眉怒瞪,帶著假笑大手一揮,令身后兩個粗使丫鬟上來扶起瑟瑟。
“仔細點,這可是咱們老爺?shù)男募鈨海∧质直磕_弄疼了董姑娘!”
粗胖婦人對瑟瑟擠了個笑:“董姑娘,請吧。”
瑟瑟身嬌體弱,兩個粗使丫鬟輕而易舉架起她,幾乎是拖著她出了那間逼仄的小屋。
重新被扔進去的屋子,顯然才是女子的閨房。只許久未住人,有些灰塵未曾來得及清掃干凈,與匆匆點起的熏香混在一起,格外嗆人。
瑟瑟狼狽躺在床上,隔著放下來的帷幔,看著丫鬟手腳麻利端來滾茶熱粥,配著小食果盤擺滿了外間一張八仙桌,不多時,果食茶粥與熏香灰塵的氣味混雜,嗆得瑟瑟捂著胸口有氣無力咳了幾聲。
窗外廊下傳來了一個穩(wěn)健的腳步聲。
屋里頭忙著指揮丫鬟的粗胖婦人火燒屁股似的跳起來,擠出一臉笑臉,迎了出來。
瑟瑟頭頂是撒金帳的頂,繪著蓮戲圖,與帷幔上繡的采蓮相呼應(yīng)。淡粉的帷幔慢慢被掀開,瑟瑟一驚,茫然抬眸。
站在她床榻邊的,是一個身著圓領(lǐng)衫的青年,頭戴折上巾,指尖存墨,儒雅的氣度一看就知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
同闊縣縣令,吳蘭臺。
吳蘭臺居高臨下,目光落在瑟瑟的額頭,那紅腫的傷口已經(jīng)被簡單包扎了起來。
他只打量了一眼,聲音淡淡:“什么都不記得?”
瑟瑟抱著被半坐起身,咬著下唇,下意識看了那粗胖婦人一眼,猶猶豫豫:“記得一點,夫……君?”
她細弱的聲音好似氣息,一吹即散的飄忽,抖啊抖的,抖得人心尖兒跟著顫。
吳蘭臺面色一凝,而后一頓,卻淡然頷首:“嗯。”
頓了頓,他面不改色加了一句:“曾經(jīng)為夫甚為疼你,雖你記憶受損,也不可忘懷這點。”
瑟瑟如雛鳥般滿是依賴看著他,眸光閃著流波,乖順點頭。
這般乖巧懂事,倒是比之前自怨自艾的忍氣吞聲順眼多了。
吳蘭臺冷漠掃過眼前少女,他原本耐心殆盡,打算加大力度,不顧手法把人調(diào)|教出來。她竟然不肯配合,做出撞柱自盡的行為。
現(xiàn)在一看,撞柱受傷,反倒沒有了記憶,誤以為她是他妾室的董瑟瑟溫順又乖覺,吳蘭臺倒是覺著,她失憶的時間點不錯。
大軍開拔在即,齊王不日就到。她現(xiàn)在如此乖順,調(diào)|教起來許是能快許多。
那就還是按照原來的法子繼續(xù)就是。吳蘭臺漫不經(jīng)心想著,面上卻浮起了一絲堪稱溫柔的笑,伸手拂過瑟瑟鬢發(fā)。
“乖,養(yǎng)傷的時候,好好聽谷嬤嬤的話,為夫得空再來看你。”
瑟瑟側(cè)著臉,留戀不舍地看著吳蘭臺抽走的手,目送他離開的背影,卻像是被遺棄的小獸,眨著眼,眸中水霧滿繞。
吳蘭臺一走,谷嬤嬤的笑臉就沒了,瞪了瑟瑟一眼,想起什么似的,又?jǐn)D出個虛假的笑,說要給她去熬藥,大屁股一扭,也跟著出去。
沒有了人鎮(zhèn)壓,這屋里的丫鬟可不把瑟瑟當(dāng)回事,對視一眼,剛剛忙忙碌碌的活計放下,手挽手都出了門去。
不過短短時間,屋子里空蕩蕩的,只剩下瑟瑟一人。
坐在床上的瑟瑟茫然無助看著人一個個離去,門被扣上發(fā)出嘎吱的聲音后,她垂眸,抬眼,眸波一轉(zhuǎn),臉上的嬌怯無助漸漸被涼薄玩味所替代。
嬌滴滴的美人抬手捂唇,美目流轉(zhuǎn),低聲喃語輕笑:“那我可就等著你哦,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