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旬一個勁兒地興奮,劉駑卻瞅著廟前拖著宋騎云一路而來的血跡倍感愁心。荷包他本打算將血跡拖掃干凈,好叫旁人無法發(fā)現(xiàn),沒想師兄朱旬這會兒趕到。自思曾跟老和尚許下諾言,絕不透露今日之事,這會兒師兄定已是發(fā)現(xiàn)了,可怎么辦。劉駑心里一急,小小年紀不禁灑下淚來。
這時只聽遠處傳來縱蹄之聲,劉駑揚眼一看,來的乃是一黑一白兩匹駿馬,在雪地之中四蹄翻飛,飛雪四濺。白馬上騎著一個白袍書生,長袖飄飄,然而面目甚是普通。那黑馬上的女子卻不一樣,一身紅衣在皚皚的雪地中甚是奪目,白凈的臉龐上一雙美目流轉,極是美艷動人。
這一男一女二人竟是順著血跡而來,兩人內(nèi)力高深,早已將書生朱旬的話落入耳內(nèi)。那紅袍女子縱馬直向朱旬奔來,朱旬啊地一聲,閃避不及,被女子馬鞭卷住脖頸。紅衣女子一揚鞭,朱旬慘叫著跌出,雙手扶住身旁的一棵酸棗樹方才站穩(wěn)。紅衣女子心下暗自詫異,心想這書生看上去不會武功,膂力卻強,竟能受得住自己這一摔而不跌倒。隨即她蹭地一聲,拔出腰間寶劍,縱馬便要向朱旬腦袋上砍落。
朱旬抱著棗樹尚自喘息,哪里能躲得開,癱倒在地,道:“姑娘饒命……”話音未落只聽黑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紅衣女子的劍因此失了準頭,才未砍中朱旬。原來是劉駑追到黑馬身后,撲身上去抓住了馬尾,死命拽扯,緊握不放。黑馬受痛不住,一個蹶子往后撩起,所幸劉駑因馬尾一個蕩勢,小小身軀鬼使神差地避了開,這才免受重傷。
話說這匹黑馬乃是寶駒,在馬經(jīng)中喚作烏云蓋雪。只因它遍體烏黑,唯有四蹄潔白如雪。紅衣女子向來將此馬看得甚為寶貴,見劉駑撕扯馬尾不放,不禁大怒,手中長劍向著劉駑身上直劈而去。那白袍男子靜立于馬上,看著紅衣女子與兩名少年打斗,笑道:“師妹,這兩個小子功夫甚是了得,你看需不需要師兄幫忙?”他明知劉駑與朱旬絲毫武功不會,這番話語乃是明擺著在奚落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知道自己這師兄生性輕薄,平日里師傅不在時,常常趁著對練劍術之機,在自己身上東摸一把西揩一手。而她自己已經(jīng)成年,這些年更是慢慢懂得了風月之事,因此在師兄揩油之際,她假意半推半就,內(nèi)心卻是暗爽不已。
話說劉駑見得紅衣女子這一劍劈到,料想再也躲避不過,當下咬牙大叫,手中力氣越發(fā)大了起來,一大把馬毛被他生生扯下,那烏云蓋雪馬痛得嗷嗷直叫,四只蹄子在雪地中狂踢。紅袍女子劍尖甫一接近劉駑脖頸,正要刺落,只聽耳畔有呼呼風聲,回頭一看,乃是一塊黑物向著自己胸口招呼而來。紅袍女子大驚,回劍去格那黑物。劉駑因此得了性命,撒手松開馬尾,在雪地中一個驢打滾,靠近朱旬,將他扶了起來。
白袍男子本來樂得看好戲,看到這飛來的黑物卻不禁大吃一驚,雙足在馬鐙上一使勁,已是拔劍飛身躍起,要替師妹擋下那黑物。然而他身形雖快,卻快不過那黑物的飛速,在空中一個翻騰,雙足落于雪地之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黑物向著師妹飛去,道:“師妹小心!”
紅衣女子眼看那黑物正正地向自己胸口飛來,這一中非要受重傷不可,但手中長劍卻偏偏怎生也格它不開,嚇得啊啊大叫。卻不料那黑物近得離自己胸前只有兩寸處時,卻倏地跌落在雪地之中,乃是一片黝黑的碎瓦,始知乃是那擲瓦的高手意在警示自己,并不欲傷及己命。劉駑心里明白這碎瓦定是廟中老和尚為了救自己所發(fā),心中生出大大的感激之意。
紅衣女子與白袍男子兩人因這一片擲瓦,心中生出了膽怯之意,四下張望,徒見一座無人的頹廢破廟。那紅衣少女名叫薛紅梅,生性十分驕縱。旁邊的白袍男子名叫唐峰,雖然相貌平平,卻極為尖刻好色。他二人身處號稱“均平天補大將軍、兼海內(nèi)諸豪都統(tǒng)”的義軍首領王仙芝帳下,師傅崔擒鷹更是王將軍手下第一把好手。這師兄妹二人之間常有些不清不楚之事,師傅崔擒鷹平日里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