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冉走了。
沖出病房、再沒回頭看余幸一眼的逃走了。
對自動閉上的房門看了很久, 確認宮冉是真的離開才收回視線。
關于“真相”, 他遠沒說完。
余幸輕嘆口氣, 宮冉的“不接受”也在余幸預料之中。不過,故事只講了開頭, 宮冉又是個話憋在心里還喜歡多想的,他不想再留下誤會, 所以從再穿回來的契機到“不能泄露穿越者身份”的限制, 他打算一口氣解釋清楚。
所以, 余幸在原位等宮冉回來。
從下午等到傍晚, 作為接受能力良好的穿越者,余幸似乎低估了所謂真相對宮冉的影響,也高估了那人的接受能力, 直到在外看守的人來送晚飯,宮冉也沒回來。
傷愈格外耗體力, 先前輸液的藥也讓余幸嗜睡, 舒適的病房里, 余幸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天又亮了。
睜眼先看了圈病房, 失望的是, 病房依舊是余幸自己。
看樣子,一.夜過去, 宮冉也沒接受真相, 也可能是余幸的“穿越者”身份把他嚇跑了。
也是……畢竟余幸只說了他穿越是來誘導宮冉、影響他命運的事, 且真的影響了八年,剩下的還沒來得及解釋。
所以,宮冉落荒而逃或把他當成怪物也算正常。
即便如此,但余幸起床后,還是向門口望。
“嘶……”起身的動作牽扯了腰后傷口,余幸疼的微一蹙眉,下意識伸手摸,竟又摸到了血。
出血量不多,卻讓余幸心頭一緊,畢竟他是有了怨婦給的“恢復加成”才活下來的,身后的是他“致命傷”,何況他昨天恢復意識的時候傷口就已經結痂了,不該再裂開才對。
晚上睡得倉促,什么都沒收拾,余幸把先前拆的繃帶丟進垃圾桶,才拎著病號服倉促進了病房配的洗手間,借鏡子自查腰后傷口。
太豐富又太離奇的經歷讓余幸很容易往悲觀去想,所幸他傷無大礙,腰后的血只是強化的自愈力和沒來得及拆的線相互作用來的。
照著鏡子稍微清理了傷口,為不反復、發(fā)炎,拆線是當務之急。
只不過,眼下這醫(yī)院記錄里,余幸還沒到拆線時間,明顯超常人的自愈力太扎眼也太不合常理,余幸可沒打算向其余人泄露自己的“穿越者”身份。
簡單洗漱完又披了寬松的病號服,余幸從洗漱間出來,恰好撞上守在外的人進來送早餐。
來人見余幸自己下地,相當驚訝,畢竟除了宮冉、沒人知道余幸強大的自愈力,只聽說他中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即便傷情穩(wěn)定也極度脆弱。
“劉哥……”
“余、余秘書您怎么下床了!”
宮冉留下的保鏢領頭兼送餐員劉浩匆忙把托盤一放就去扶余幸,后者尷尬片刻,承了他好意,又坐回了床上,“我已經沒事了。”
“怎么沒事?你那傷才縫合,不能亂活動。而且……是我疏忽了,怕打擾您就沒常進來,有什么事床頭按鈴就行了,我們人都在門口呢。”劉浩幫余幸盛上粥,長嘆一口氣,“其實您傷這么重、也該找個看護,但明總他好像有陰影了,死活不放心別人,非要自己守著你。可要守就好好守,這……”
就站門外,劉浩當然知道宮冉走了,雖然病房隔音效果很好、外頭聽不見里面人說話,但他不瞎不傻就能看見宮冉走之前的狼狽倉皇,且知道其中主因。
劉浩跟了宮冉四年,除了眼前余秘書,他還沒見過誰能對明總裁產生那么大影響。
“我這個干活的也不方便說老板的不是,但余秘書啊,明總那脾氣您不是不知道……對了!”盛完粥,劉浩一拍大.腿,從口袋里翻出了余幸的手機:“警局的人取完證立刻就送來了,別耽誤了您工作。”
“謝謝劉哥,但您也知道,我早被辭退了。”話雖這么說,但余幸還是收回了自己手機,一并收下的,還有裝在之前衣服里的身份證和錢包。
劉浩尷尬的打了個哈哈,他很清楚,他們明總相當在意眼前這位,絕不會輕易放他走。加上出了綁架的事兒,有點兒關系的都聽說余幸替明宮冉擋了一槍,余秘書“舍命護主”,跟明總裁也能算生死之交,將來的待遇肯定不會差。
送完吃食,劉浩沒有離開的意思,余幸也沒趕他,只開機看了時間,剛好上午八點半。而拿到手機后,余幸直接撥了宮冉電話,可對方沒接。
重復幾次無果,余幸猶豫片刻,向劉浩道:“劉哥,能麻煩您幫我?guī)б惶滓路幔俊?
“好,我去跟護士說一聲。”
“不是病號服。”余幸蹙眉,裝好自己身份證,“算了,有車嗎?”
“余秘書你要出院?”遲鈍的反應回余幸是什么意思,后者誠懇點頭,劉浩立刻跨了臉:“不行,先不說我能不能給明總交差,你的傷……”
“已經沒事了,沒你想象那么嚴重,不然我怎么能自己下床?”朝劉浩客氣一笑,聯(lián)系不上宮冉,余幸也不能一直耗時間,他還有很多事要干,首當其沖是換個地方給縫合的傷口拆線,其次,是回家。
人越在險境,越能發(fā)現(xiàn)什么對自己重要,這次的“死亡”,余幸還清了宮冉,也更虧欠家人。
他想家了。
見余幸去意已決,劉浩相當頭疼。他是宮冉下屬,明總裁有命令,他不敢放余幸走,又怕自己阻攔會得罪他,“可余秘書,明總囑咐我……”
“宮冉囑咐你的應該是不讓無關人員進來,他……沒說不讓我出去吧?”余幸猜測著問,劉浩瞬間語塞不吱聲了,因為宮冉差不多就是這么說的,他還真沒禁止余幸離開,畢竟當時他剛從ICU轉出來,傷情嚴重,哪有離開的能力?
“他沒接我電話,不過現(xiàn)在我拿到手機了,如果他回來……總之,出了事我擔著,他有事也能直接聯(lián)系我。”
曾同為下屬,余幸跟劉浩也算半個熟人,便下了保證、沒讓對方太難堪,反正沒有別人的“主角光環(huán)”影響,余幸就是路人角色一個,也出不了什么事。
承諾之后終于被放行,但回A市的住所路太遠,恰好醫(yī)院附近有商場,劉浩干脆賣了余幸個順水人情,還是幫他新買了一套衣服。等衣服的空檔,余幸也沒閑著,吃完劉浩送來的早飯很快買了最近一趟回D市的機票。
沒隱瞞目的地,余幸把他要回家的事告訴了劉浩,也讓他對宮冉有個交代。一切安排妥當又打車去了附近診所拆線,余幸總算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不過,他跟飛機一如既往的屬相不合、每次航班都延誤,原本午后就能到D市的航班一直推遲到下午兩點半才登機。
拆線后,系統(tǒng)強化的自愈能力又開始發(fā)揮作用,余幸飛機上大半時間都在承受傷口愈合的瘙癢。
……
航空公司的不可抗力一耽擱,飛機落地,路燈亮了,也正趕上市里交通最堵的時候。等出租車磕磕絆絆駛離機場、余幸又買了探望家人用的禮物,天色徹底暗了。
從飛機落進D市開始就有了家的歸屬感,畢竟這座城市有余幸太多美好記憶,是他在這個世界的故鄉(xiāng)。可重回故鄉(xiāng),余幸并不覺輕松,從出租車上看著窗外后移的路燈,心跳的越來越快。
——他很快就能見到康婧了。
相較與親人重逢的喜悅,更多還是緊張,畢竟余幸從沒打算跟這個世界的母親相認。
若不提“真相”,那不論借口是死而復生還是重生,他身上都許多解釋不清的,而若跟康婧攤牌……不論康婧能否理解,余幸都成了外加角色,這也從根本上否定了他跟康婧的母子關系。畢竟余幸只穿來三年,余媽媽對兒子的記憶也只有那三年是真實的,剩下十余年的“過去”都是機緣福利系統(tǒng)的智能設定。
所以,了解一切不一定是好事,知道真相、滿足求知欲也不一定幸福,既然康婧已經接受了大兒子死亡的事實,現(xiàn)在也過的很好,那余幸……沒有打擾母親安樂生活的必要。
說來可笑,但余幸早在決定回家看康婧的時候就想好了騙她的理由。
出租車停在小區(qū)門口,余幸下車后又在路邊停了半晌,平定情緒調整好表情才沿熟悉的過道走進小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