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富養(yǎng)長大的, 雖然不至于懶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生活能力也算得上是十分低下了。
結婚之后,兩人在星城帝都有自己的小家,小家裝修風格所處地段大不相同, 可幾年過去,家里的廚具大多都還blingbling嶄新锃亮,除了一時興起在廚房玩玩情|趣,誰都不肯多踏足半步。
生了小乖之后,兩人從心態(tài)上更像是完成了一個歷史階段的任務,以及收獲了一只萌萌噠的玩具寶寶,有空了就哄一哄, 絲毫沒有為人父母該有的全身心投入無私奉獻的自覺。
陸星延最常做的便是“子口奪食”——這個挺好吃,那個也不錯, 兒子你先讓讓,爹來嘗嘗。
而且沈星若出了月子, 他就計劃著將小乖寶趕出主臥,不肯將沈星若讓出分毫。
裴月質(zhì)問他時,他還特別理直氣壯大言不慚地說,這是從小培養(yǎng)小乖寶獨立自主的能力。
沈星若也沒比陸星延好到哪去,每次一聽小乖寶哭,就覺得太陽穴突突起跳,如果她耐著性子哄兩句小乖寶還不停, 她干脆就不哄了,冷冷地覷著小粉團子, 冷漠得只差戴上耳塞。
小乖寶滿十個月后,陸星延和沈星若將他暫時送到了落星湖。
陸星延公司事務本就繁多,沈星若想拍的電影也遇上了合適的起步時機,兩人忙起來,實在沒多少時間帶孩子,成天放家里讓阿姨帶兩人也不放心。
剛巧裴月特別樂意含飴弄孫,送到落星湖,倒也算是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可這直接導致了小乖寶一歲多學會說話的時候,第一個開口喊的是“奶奶”,第二個開口喊的是“爺爺”,甚至他都能指著爺爺奶奶家的小孔雀蹦出一個不標準的“雀”字了,也依舊沒有不負責任的爸媽倆什么事兒。
小乖寶開口說話的當晚,沈星若躺在床上,完全沒心思配合陸星延的動手動腳,只盯著裴月發(fā)在朋友圈的小視頻,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播放。
陸星延一心想著春宵一刻值千金,還想再接再厲撩撥撩撥,可沈星若心里堵得慌,他還上趕著做撒氣桶,她差點兒就把手機拍他臉上了。
沈星若:“陸星延,你能不能關心關心你兒子?”
“我哪不關心了?”
陸星延摩挲著她的蝴蝶骨,語氣懶洋洋的,又有些曖昧,顯然還沒進入嚴肅話題的談論狀態(tài)。
沈星若干脆坐起來,冷眉冷眼地低頭道:“你兒子會說話了,會喊爺爺,會喊奶奶,甚至連那只孔雀他都會喊,就是不會喊爸爸媽媽,你不覺得你有責任嗎?”
曖昧氣氛倏然全消。
陸星延躺在床上好半晌都沒回神。
對上沈星若的視線,他頗為納悶地來了句,“那你不也有責任?”
“……”
沈星若生悶氣,下意識踹了他一腳,踹得他半邊身體直接懸空,差點就掉下了床。
一整晚,沈星若都沒再理陸星延,也沒睡好,心里總想著視頻里小乖寶喊人時萌萌的樣子,一邊感覺心里軟塌塌的,一邊又對自己在小乖寶那兒沒有姓名這件事耿耿于懷。
她凌晨三點才睡,早上七點多,又被陸星延給搖醒了。
陸星延頂著一腦袋雞窩,湊到她耳邊,黏黏糊糊地邊親邊說:“若寶,我昨晚夢見兒子叫我爸爸了,快點起來,我們回星城看兒子。”
沈星若才睡了幾個小時,困得要命,就連心臟都跳得特別快。
如果陸星延是因為其他事情擾她清夢,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成了床下一具安靜的尸體了。
可偏偏他說要回星城看小乖寶,沈星若再困,也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然后任他抱著去浴室洗澡-
沈星若和陸星延風塵仆仆趕回落星湖的時候,小乖寶正被他爺爺端在肩膀上騎馬馬。
他整個小身體都趴在爺爺肩上,笑得咯咯的,露出幾顆小小的乳牙,嘴里咿咿呀呀喊著“爺爺”,袖珍版小手指還不停去抓“大樹幼兒園”的木牌,總之——連個眼神都沒分給遠道而來的爸爸媽媽。
沈星若回星城的一路,都支著腦袋在反思自己對小乖寶的不夠上心,面對此刻小乖寶的冷漠,她雖然有些失落,但也清楚是自己這個做媽媽的做得不夠好。
可陸星延這個做爸爸的就非常沒有自知之明了,小乖寶不搭理,他還興致勃勃上前,伸開雙手,引誘道:“乖寶,有沒有想爸爸?來,爸爸抱。”
小乖寶看了陸星延一眼,那眼神懵懵懂懂沒什么特殊意義,仿佛面前站著的就是一位不請自來莫名熱情的陌生怪叔叔。
只看了那么一眼,小乖寶又抱住陸山脖子,咿咿呀呀地指使爺爺帶自己去看小孔雀。
陸星延張開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好半晌沒回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無視得如此徹底。
懵了幾秒,他又回頭,下意識想使用武力將人從陸山肩膀上擼下來。
小乖寶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住了,小嘴一扁,就嗚哇嗚哇地大哭起來。
這一哭可不得了,不僅陸山立馬對陸星延吹胡子瞪眼,裴月也和踩了風火輪似的,一溜煙兒就從屋里躥出來,抱住心愛的小孫孫,一邊安撫一邊將陸星延從頭發(fā)絲數(shù)落到了腳趾甲,甚至沈星若都遭受到了牽連-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陸星延和沈星若眼巴巴看著裴月給小乖寶喂食。
兩人都知道,小乖寶不是一個聽話的小朋友,吃東西也總不安分,喜歡左左右右地作怪。
可他隨便咿咿呀呀兩聲,裴月和陸山竟然能聽懂他在表達什么,還能第一時間采取措施對他進行安撫。是以,一頓飯也還吃得較為和平。
沈星若一直在默默觀察自己崽崽,等吃完飯,她虛心向裴月求教,才得知小乖寶吃飯時的很多“規(guī)矩”——
比如外面那塊定制木牌上寫的“大樹幼兒園”,是小乖寶喜歡看的動畫片《熊出沒之熊熊樂園》里,熊大和熊二就讀的幼兒園,他每天吃飯前,都要去摸一摸那塊小木牌;
又比如他吃飯的時候忽然捂住眼睛搖頭,是因為他看見電視里播到貓頭鷹老師了。他特別不喜歡貓頭鷹老師,每次出現(xiàn),必須要按快進;
再比如他吃飯的時候冷不丁會按一下自己肚子,這種情況就必須配合他發(fā)出“滴”地一聲,代表開機。不開機他很有可能會不吃飯。
……
消化完這些稀奇古怪的“規(guī)矩”,陸星延和沈星若雙雙陷入沉默。
一方面覺得這個小魔星被他爺爺奶奶寵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一方面又隱隱有些愧疚,感覺自己這父母當?shù)脤嵲谑呛懿环Q職。
尤其是沈星若,那種失落和愧疚的感覺分外強烈。
明明剛出生的時候,小乖寶很粘她的,可現(xiàn)在小乖寶已經(jīng)沒心沒肺地把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回去之后,沈星若和陸星延看了一個通宵的《熊熊樂園》,兩人掛著黑眼圈下定決心,再忙也必須把小乖寶接回來親自養(yǎng)。
對于兩人要接回小乖寶的決定,裴月和陸山是既不舍又欣慰。
隔輩之親往往容易無條件溺愛,裴月和陸山就已經(jīng)發(fā)覺自己對小乖寶過分寵愛了,完全是要星星不敢給月亮,可小孫孫那么可愛,誰能忍心不對他千依百順呢。
接回去倒是可以避免這個問題。再說了,小孩子終究還是呆在父母身邊更好。兩人愿意把小乖寶接回去,也說明兩人終于有點責任心了-
沒有人天生會做父母,陸星延和沈星若新手上路,磕磕絆絆地,自然也走了不少彎路。
一開始不帶著小乖寶出門,他倆買衣服和尿不濕都能買錯號。
但習慣生活中多出一條麻煩的小生命之后,日子好像也變得充實了很多。
慢慢地,兩人開始對各類卡通片里的人物如數(shù)家珍了,時不時還能和人聊一聊育兒心得了。
不知不覺,小乖寶就滿了三歲。他也擁有了自己的大名,陸稔知。
陸稔知這個名字自然是全家文化水平最高的沈星若取的。
稔從禾,有莊稼成熟,熟悉習知之意。
取名稔知,即是希望他能識五谷,知人事,以后能成為一個踏實明理、沉穩(wěn)可靠的人。
但陸稔知小朋友打娘胎里就天生反骨。
取名小乖,一點兒也不乖。
取名稔知,也毫無踏實明理沉穩(wěn)可靠的跡象,沒進幼兒園就是小區(qū)里的小霸王,進了幼兒園又成了幼兒園一霸。
這也怪不得,他長開之后,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好皮相,五官那叫一個精致,再加上個字高皮膚白,甫一露面就俘獲了幼兒園班上大半小姑娘的芳心。
前有和他爹一脈相承的武力手段能籠絡一幫小弟,后有精致皮相能籠絡一幫單純看顏的小姑娘,在幼兒園里,陸稔知小朋友稱得上是橫行霸道暢通無阻了。
為此,陸星延和沈星若沒少被幼兒園老師請去辦公室喝茶。
某日,陸星延在公司開會,中途秘書進來,悄聲說又接到了小乖寶老師的電話,他二話不說先暫停了會議。
一聽要去學校,陸星延還在想:上次是自己去的,這次該輪到沈星若了,沒什么壓力。
可老師卻著重強調(diào)道:“請二位一起過來。”
得,兩個一起叫。看來陸小乖同志這回還犯了點不小的事。
陸星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打電話和沈星若打了聲招呼,又提早離開公司,順道去工作室接上沈星若,一起出發(fā)去幼兒園-
他倆到幼兒園的時候,老師辦公室門敞著。
陸小乖萌萌地坐在小板凳上,仰頭看著老師,頭頂豎起三根呆毛。
也不知道他作了什么法,不管他有多調(diào)皮搗蛋,老師都沒辦法對他板起一張臉來,這會兒老師還彎腰,和他玩猜中指的游戲。
師生倆玩得不亦樂乎,還是陸星延在門口咳了聲,里頭兩人才回過神來。
陸小乖看到沈星若,眼睛亮了亮,頂著一頭小呆毛撲棱撲棱就朝她跑了過去,嘴里還甜甜地喊著“媽媽”。
沈星若半蹲下身,稍稍張開雙手,一把抱住撞進懷里的小乖寶,親了親,又將人抱起來,遞到陸星延面前。
小乖寶向來十分上道,又甜甜地喊了聲“爸爸”,然后“啪嘰”——在陸星延臉上親了一下。
辦公室里的周老師也已起身到門口迎接,滿面笑容道:“陸爸爸,陸媽媽,快進來。”
陸星延和沈星若默契對視一眼,禮貌地和周老師打了聲招呼,一前一后往里走。
周老師比他們倆稍稍年長幾歲,但也還算年輕,對今天想說的事情實在是有些難為情,留下陸小乖感覺不對,不留下陸小乖氣氛好像也會變得很怪異。
幾經(jīng)權衡后,她往辦公室里挪了些玩具,讓陸小乖去沙發(fā)上自己玩一會兒。
看著在沙發(fā)上一人分飾奧特曼和怪獸兩角十分投入的陸小乖,周老師輕咳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一袋東西,說:“其實今天找二位過來也沒什么別的事,就是這個……”
陸星延和沈星若看到兔耳朵袋子里某個藍色的小方盒時,臉色都變得很怪異。
周老師尷尬得沒能與兩人對視,提醒道:“昨天我布置的作業(yè)是,讓小朋友從家里帶一件長方體、正方體、球體的東西過來,這個作業(yè)家長群里也有發(fā)布的。”
陸星延和沈星若怔了兩秒,很快就明白了。
作業(yè)的事兩人都知道,可昨晚陸小乖同學就在家里自信滿滿地拍著小胸脯,說不用他們幫忙,他已經(jīng)想好要帶什么了,兩人也就沒管……所以,他長方體就帶了盒避孕套?
陸星延掩唇咳了聲。
沈星若則是別過臉,按了按太陽穴。
周老師溫言細語地斟酌道:“我想著,這件事你們應該也不知道,但你們最好是將這些東西放置在隱蔽一點的,小孩子夠不著的區(qū)域,小乖還以為這是口香糖呢,上課展示完,還想和小朋友們分享。”
“而且幼兒園這個階段,其實還是以家庭教育為主,平日布置的作業(yè)雖然簡單,但還是希望兩位可以抽出時間,和小乖一起完成,這樣也更有利于促進親子之間的一個交互。”
陸星延和沈星若都虛心受教,認真點頭,比自己念書那會兒更拿老師的話當圣旨。
兩人雖然覺得這事挺尷尬的,但也欣慰不是陸小乖小朋友闖了什么彌天大禍。
當然,兩人的欣慰是建立在他倆并不知道“陸小乖打開了小雨傘盒子并且盒子里的套套用得只剩一個”這件事已經(jīng)在幼兒園老師和其他家長間廣泛流傳的前提下。
毫無所覺的兩個人還真的每天輪流分工陪陸小乖做作業(yè),幼兒園的活動也積極參加,瘋狂在其他知情者面前露臉,連續(xù)三年的幼兒園期末評比,他們都拿到了“三好家庭”的小獎狀-
陸小乖小朋友快滿六歲的時候,陸星延的工作重心轉移至星城的金盛總部。
同年,陸星延和陸山父子倆聯(lián)手,扳倒了多年的死對頭上居地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