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一系列的檢查工作,確定他身上沒有任何傷人利器。
然后去了一身外衣,換上宮里為剪須師傅特制的一套衣服,包括帽子到鞋襪,全部打點妥當,傅辰接過安忠海遞過來的紅木盒,將里面的刀片拿出,在一圈的侍衛(wèi)注視下,拿起刀片在皇帝下巴上動作,他目光專注,動作如流水般賞心悅目,用得還是曾經(jīng)那以不變應萬變的態(tài)度。這份鎮(zhèn)定和自信,足以彌補技藝上的生疏,忽悠住外人。現(xiàn)代的熏陶讓他在胡須的造型雖不敢有所創(chuàng)新,但弧度和形狀卻拿捏得精準,這也要歸功于他在上輩子常為妻子剪頭發(fā)修造型,甚至妻子還曾笑言傅辰這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十項全能的老公到哪里找。
傅辰漸漸得心應手,微涼的手指在臉上舞動的感覺令人舒坦,最重要的是那剪須的動作看上去很專業(yè),不會碰到帝王臉上不該碰的地方,刀子也很利落。使得剛開始不耐煩的晉成帝,最后居然瞇眼享受起來。
看得一旁端著盆子準備給皇帝擦臉洗凈的安忠海都嘖嘖稱奇,以前一到這時候晉成帝就開始不耐煩,因為剪須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又要細致又考驗功力,晉成帝是個急性子,最不耐這種事情。
也幸好晉成帝不準備染須,傅辰省下了工序。
事后,一早上的郁氣已漸漸平復,晉成帝不停照著銅鏡,對著修剪出弧度完美的胡須看了又看,越看越滿意,很快就是三年一度的大選,皇帝對自己的儀容更為在意,“你覺得如何?”
安忠海是個懂得看眼色的,立馬笑道:“皇上看上去還似二十出頭,與三殿下就像是兄弟般。”
龍心大悅,大手一揮,對傅辰道,“十二天后再過來。”
傅辰成了欽定的剪須人,破天荒的被賞了五兩銀子,這可是傅辰五個月的份例。賞銀倒還是次要,重要的是能保下這條命得以全身而退。只是就是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用中看不中用的技藝來討得他人欣賞。
出了御書房后,又是一群大臣覲見,這次奏報的是恙蕪人的進犯,這群來自西北的狼傅辰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過,是一群沒有人性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這些大臣個個面露憂色走了進去,傅辰掃了眼,結合這幾年收到的信息,在腦海中漸漸建成了一個初步關系網(wǎng)。
來到廊下,安忠海勉勵了傅辰幾句,與在福熙宮前的敷衍有些不同了,傅辰自然也是恭順回應。回去的路上,傅辰掂著手中的銀子,看來欠著王富貴的錢可以提前還上了,他并沒有動用陳作仁的積蓄,還放在原來的地方保存著。
一路回掖亭湖,這次路上無驚無險。在清掃湖邊時,傅辰看到了一只鞋。無論是見主子還是在宮中行走,奴才一般視線只能對著地面,所以對鞋子會本能記憶,來分辨各宮主子。
而他記性很好,這雙鞋他見過,但穿這樣式的在宮內(nèi)有好幾位,他并不能確定是哪位。
看著平靜的掖亭湖,夏風輕拂過水面,吹皺一池漣漪,只希望不是他想的那個人。
將這只鞋收入衣內(nèi),傅辰像是沒看到一般,繼續(xù)一絲不茍地完成清掃任務。
直到晚間,下了差傅辰帶了些碎銀前去膳食房找最愛貪小便宜的老八胡,上次王富貴得來的酒也是從他那里要的。兩人嘮嗑了幾句,傅辰是個嘴嚴的,跟鋸子似得。老八胡每次一碰到傅辰就會把平日的抱怨八卦一股腦兒倒給他。
這讓傅辰間接打聽到不少消息,比如今日皇后娘娘又為肚子里的小皇子準備新的小衣,比如祺貴嬪又挑三煉四將送去的飯菜退回來好幾次,再比如哪個宮里的為了今晚翻牌子讓他們廚房加班加點做給皇帝送去的湯……
直到老八胡要繼續(xù)上差,傅辰才拿著包裹好的新鮮點心吃食離開。
他一路小心避開耳目,趁著侍衛(wèi)換班的時候,悄悄潛入景陽宮。。
聽了半響里頭的動靜,確定皇后派來的太監(jiān)早已離開,他才走了進去。七皇子是一顆棄子,人癡傻毀容,母妃又被打入冷宮,是絕不可能翻盤的,這是宮內(nèi)所有人都公認的事實,自然無人會來這地方。傅辰就著宮燈看到庭院里破碎的碗,還有那依舊拌著黃色液體的飯菜,一陣心酸。
而庭院里一個人也沒有,他輕喊了幾聲,卻無人回應。
一間間屋子找了進去,幾乎所有有可能出沒的地方都找過了,怎么會沒有?
傅辰不知道一個傻子能在后宮存活多久,只能看七皇子的造化了。
傅辰找到柴房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一盞茶時間。
看著上了數(shù)條粗鏈子的破舊木門,他拍向門板,里頭依舊沒聲音。
他在外面找了許久,終于在一個破罐子底下發(fā)現(xiàn)了鑰匙,將門打開后里頭散發(fā)著一股餿臭夾雜著發(fā)霉的味道,很是沖鼻。
屋子里很黑,地上稀稀落落散落著陳舊的木塊,墻面上結著蛛網(wǎng),很是破舊,與主殿相比這里就像是被皇宮遺忘的角落。
一團影子縮在墻角,安靜得就像死了一樣。
傅辰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蹲下身,“七殿下?”
他的聲音像是忽然點燃了這具尸體的導火線,邵華池瘋狂地甩著手臂,像是在驅(qū)趕什么似的,“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扎入耳膜,邵華池尖利的指甲迅速劃破傅辰的手臂,血痕立現(xiàn)。
傅辰這時候也不管邵華池的瘋狂攻擊,將人整個圈進懷里,雖說邵華池年長幾歲,但人并不強壯,傅辰牢牢將人鎖住。
幾番掙扎也無法甩開傅辰,邵華池激烈得顫抖著,似乎很恐懼。那如鬼的半邊面容是結了痂的血,看上去比第一次見面更為惡心,傅辰卻像是沒看到似的,等到邵華池安靜下來,一只手在他背后輕輕安撫著,“不怕,是我,還記得我嗎?”
傅辰無奈,也不知這人過這樣的日子有多久,又加上手勢和兇狠樣,邵華池終于怕怕的縮回了手,沒再碰那飯碗。
傅辰松了一口氣,幸好邵華池的癡傻沒有攻擊性,只是退化成幼兒般的神智,還是知道害怕和疼痛的。
他幫七皇子理了下衣服,又撿起那副銀面具擦了擦上面的污漬卻沒給邵華池重新戴上,雖說這面具可以賣不少錢,但卻沒人拿走,大約是目標實在明顯,誰都知道宮里需要用面具的只有這一人。
他沒費多大功夫就把邵華池扶到室內(nèi),這房間看上去并不破舊,反而處處彰顯著曾經(jīng)主人的地位,裝飾豪華。想想也有些理解,皇后不可能拿太差的地方給邵華池,那苛待皇子的名義可就降到她頭上了。
傅辰出去拿盆子接水準備給他梳洗一下,發(fā)現(xiàn)這院子里果然沒伺候的人,若是有剛才那兩太監(jiān)在的時候恐怕早就出來了,他猜想服侍的人應該是“等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只是不知道原來跟隨七皇子的那些下人都被分配到了什么地方,隨即又覺得這也不是他該操心的事。
剛端著盆子進來,就看到左顧右盼,神情有些慌張坐在臥榻上的邵華池。也許因為剛才和傅辰溫情互動,邵華池本能的對傅辰有些貼近,看上去就像一只到陌生環(huán)境的小倉鼠,見到傅辰進來的時候眼前一亮。
傅辰坐到他身邊,絞干帕子輕輕擦拭邵華池臉上凹凸不平的皮膚表面,那破了的毒瘤,還有那流出的紅紫相間又透著黑氣的膿水,散發(fā)著陣陣惡臭,都說明邵華池很痛苦,曾聽聞每過一段時間邵華池就會痛不欲生,傅辰單單這么看著也能想象那撕心裂肺的痛。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到這里正式完結了,經(jīng)歷兩年八個月,它讓我從一個害怕寫古文的人到漸漸適應與喜愛,讓我知道了我需要勇于改變現(xiàn)狀的勇氣,無論寫出來好壞,都是自我的突破。期間收到許多鮮花和磚頭,無論好壞都有一群可愛的天使陪伴左右,非常感恩,讓我因你們而快樂~~
接下去我會開始思考新文的大綱,那我們就相約新文再見吧!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