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發(fā).表――
一臘縛后,傅辰的聲帶輕緩抖動,從喉嚨衍伸而上,彌漫著略帶暖絨的語調(diào),匯入邵華池耳邊,“七殿下,您可以醒了。”
邵華池睜眼,面上鉛華盡去,目色哪有半點睡意,他一手撐在把手上,從傅辰身上下來。
身手很是利落,想來這位殿下在沒“傻”前,武藝也是不錯的,想來皇子們雖然性格各有差異,但文韜武略都是從小熏陶,基礎很扎實。
邵華池優(yōu)雅地整理著自己的頭發(fā),又撫平了衣服的褶皺,才慢條斯理地坐上主位,微闔眼瞼,修長的雙腿交疊著,那雙狼一般的眼鋒利地射向傅辰。
傅辰此時早已站起,在一旁躬身等候吩咐了,那模樣要多恭順就多恭順。他從不會讓自己在禮節(jié)、尊卑上讓人挑出錯處。
“你沒什么問我?”邵華池問道。
“奴才沒有。”
“傅辰,在這宮里我沒多少可信任之人。”
“剛才的那十二人,想必能解決殿下的燃眉之急。”那些人若是穿上衣服自然看不出來,但傅辰的職業(yè)已經(jīng)造就他會觀察他人的舉止神態(tài),其中包括步伐的大小、應激反應、手掌上繭子的位置厚度、口音、膚色等等,只要能表xiàn在外的都會記在心中,他能發(fā)現(xiàn)那十二人的特別,不代表別人也能。
“你居然看得出來!你果然看得出來!”兩次語氣助詞,表明邵華池內(nèi)心的起伏和態(tài)度,他來回踱步,看傅辰的目光越來越復雜,“傅辰,你可知,若不是你在之前多次幫助于我,讓我銘感于內(nèi),你的人頭早就不在了。知道太多的,命總是不長?”
傅辰好像不認為這條命是自己的一樣,平穩(wěn)的聲音沒任何改變,“謝殿下留情。”
經(jīng)過那么多日子,邵華池恢fù了城府極深的模樣,那些曾經(jīng)的柔軟情xù隨著傅辰的拒絕好似全部不復存zài。
“留情?不,我只是不舍得這樣一顆頭腦,白白浪費。僅僅是你表xiàn出來的,就令嶸憲先生都贊揚不已,已有結(jié)交之意。他對我說,‘此人,必收于麾下;如若有變,定殺之。’”嶸憲先生,全名駱學真,字嶸憲。民間有名的謀士,當世高人,隱于野,著有兵書《晉代韜略》。
沒想到這樣一位奇才,會愿意為邵華池效力。
此前沒任何風聲說七皇子有幕僚,也沒認為有人會把賭注壓在一個毀容的皇子身上。
“這幾日我給了你機會,若是你回應我派人送來的紙條,便留你一命。若沒回應,那么再優(yōu)秀的人才,不能為我所用,也沒留的必要了。”從邵華池的眼中,甚至看不到任何婦人之仁,一個帝王需要具備的殺伐果決已初具形態(tài)。
他走近傅辰,一手幾乎將傅辰的臉捏得幾近變形,那是用了狠勁的,懾人的目光充斥著殺氣,“你這條命,我留還是――不留?”
傅辰長睫像被撕下的蟬翼,破碎不堪地微顫,這是被捏痛后的忍耐。余光中閃現(xiàn)一道黑影,緩緩靠近他們,視線已蒙上了一層生理淚水,看不清是誰,但卻能意識到生命臨頭的腳步卻越來越近。
七皇子,是真的想要殺他滅口!
傅辰閉上了眼,那些柔軟和癡傻只不過是一場絢爛的夢,傅辰自以為那是他在宮里不多的溫暖時光,到頭來卻成了最大的笑話,這笑話還在延續(xù),將他的所有尊嚴、生命碾碎于腳底,傅辰的心口悶痛,如萬針刺入。
“奴才,愿為殿下宏業(yè)獻上錦薄之力,請……殿下再給奴才一次機會。”
“機會不是沒給過你,但你棄之如敝履。”邵華池放下了手上的力道,“你選擇跟德妃,是壓了注在我三哥身上吧,真是個聰明的好奴才!三哥坐不上那位置也是國師,坐上了你就有從龍之功,以后宮里還不橫著走,真是好打算!”
邵華池鼓掌,為傅辰的選擇。
“奴才從未想過。”
“想沒想過,你自己知道。你上次的分析后我回去后有好好斟酌,你那般謹慎的性子怎么與我說那么多,其實那時候你就覺得,本殿沒多久好活了吧!對個將死之人,有什么不能說的。”邵華池說話有些毫無顧忌,明顯是后來想通了。
“殿下洪福齊天,神靈庇佑!”
“嗬,本殿有今天全是本殿自己掙來的,可不是靠什么神靈!”這話在對神靈敬畏的古代是逆天的,但此人卻要與天爭命,“空口白話誰都能說,你拿什么來讓我信你?我這里可不收隨時會背叛的狗。”
傅辰行了大禮,撐著虛弱的身體,催眠的后遺癥會影響幾日,在對方的逼迫下,傅辰做出了選擇,而這個選擇令他如置冰窖。掩飾在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幾乎用全身力氣才能克制住顫抖,因憤怒而起的顫抖,“奴才愿為殿下肝腦涂地,成為殿下的鷹犬,做為細作潛伏在三皇子身邊。”
“鷹犬?真是一條好狗!”邵華池笑了起來,蹲下身,抬起傅辰蒼白的臉,笑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我說過,你會后悔的。”
“奴才,追悔莫及。”我從沒那樣后悔,招惹了你這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