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趕得太急了,可能有些錯字和不通順的地方,會馬上改――
門口一群陌生面孔的人走了進來,他們甚至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人身上的太監(jiān)服是有特殊定制的補子的,這可不是他們監(jiān)欄院隨便出去的灰袍小太監(jiān)。
“幾位爺是……”王富貴磕磕巴巴道。
被這群面無表情的太監(jiān)瞧了眼,王富貴啞聲了。
這群人馬是德妃娘娘的班底,平日在宮里走動時也是臉上有面的,就是什么話都不說也和普通小太監(jiān)的精神面貌不一樣,幾個眼神表情可能就會讓小太監(jiān)大氣不敢出一下。
屋內(nèi)其他人噤若寒蟬,葉辛的事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他們完了嗎?
直到傅辰蒼白虛弱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所有人忽然像是在絕望中看到了希望。
為首的太監(jiān)正好是之前在福熙宮門口的兩個守衛(wèi),叫泰平和泰禾,他們現(xiàn)在可是很確定傅辰是得了德妃娘娘的眼了,先不論這小太監(jiān)是怎么讓向來不與太監(jiān)親近的娘娘如此破例,總歸是不能得罪的,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們也要喊人家爺了。
泰平指揮著人將躺在血泊里的葉辛給抬走,對呆滯狀態(tài)的王富貴擠出了些許笑容,“別緊張,這里的事咱了解過,就是過來處理的,你說是吧,小傅公公?”
王富貴神色一緊,看到傅辰點了點頭,才吐出一口濁氣。
“你的臉色怎的這般差?”王富貴發(fā)現(xiàn)傅辰的臉色蒼白,就像隨時要倒下一樣。
“無事,夜間沒睡好。”只是用催眠后的副作用,傅辰又對王富貴道:“這里處理好后,隨我離開吧。”
愣了下,王富貴問:“去哪?”
“福熙宮。”
“!”王富貴有些驚愕,但傅辰卻不再解釋理由。
冰冷模樣的傅辰,居然讓王富貴覺得有些陌生,猛地拽住對方的衣角,“你到底做了什么?”
其實他想問的是,傅辰到底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為什么會認識福熙宮的人,如果那么熟傅辰早就升官發(fā)財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他不是什么黃口小兒,傅辰在離開時那雙走投無路的眼神,始終烙印在腦海中。
傅辰不說,不代表他不明白。
“放心,會好起來的。”傅辰輕輕拍著王富貴的胳膊。
這群人的動作非常快,想來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次數(shù)也不少,全程非常安靜、高效。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總是需要有人將它保持得金碧輝煌、纖塵不染。
把葉辛抬出去后,抬了幾桶水來將地面沖刷干凈,再用掃帚將混合著血的污水集合倒入水桶里,全部處理好后,泰平等人要準備離開,“小傅公公,你的東西待會福熙宮會派人來取,沒別的事我們就先離開了。”
“好,麻煩平公公了。”
泰平堆滿笑意,“哪里,哪里,你可別客氣。”
一屋子的人就看著平日里鼻孔朝天上,誰都看不起的太監(jiān)們對傅辰客客氣氣,笑著離開。
屋內(nèi)除了空中即將飄散的淡淡血腥味,居然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這事卻在所有人腦海里盤旋不去。
傅辰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淡笑道,“別一個個哭喪著臉,不恭喜我高升嗎?”
“那……我們以后還能喊你辰子嗎?你還是辰子嗎?”趙拙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誰高升他們都可能會不舒服,唯獨傅辰,太巧合,其中沒蹊蹺誰能信,宮里待得時間長了,單純的人又有幾個,他們居然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本來想裝作冷漠的傅辰,聽到這話也裝不了,“當然,以后有事就到福熙宮來找我。”
今日是我最后一天留在監(jiān)欄院,我會把富貴帶走。”
“辰子哥,日后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吉可撲到傅辰懷里。
“會有的。”拍了拍小孩的背,這小孩相當于是他看著長大的,傅辰也有些不舍。
傅辰打開抽氣,里面盛放著陳作仁存下的十幾兩銀子和一只木盒子,木盒里裝的是陳作仁的一生,將他們小心翼翼放進懷里。
看到傅辰的動作,其他人鼻頭一酸,別說是貴主子,有時候連高位的太監(jiān)也沒把他們當人,他們被作踐的太多了,有時候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死后連個家都沒有。
當傅辰帶著王富貴離開時,背對著眾人道:“想要活下去就要成為有用的奴才,讓主子們舍不得殺你們,我希望幾年后,還能看到你們每一個人。”
有幾個小太監(jiān)用袖子狠命擦著臉上的淚水,趙拙等人忽然向前走了幾步,安靜的氣氛忽然想被點了一根導(dǎo)火線。
“傅辰,我們不會給你拖后腿!”
“我們一定都能活下來,成為有用的奴才!”
“不當一輩子沒人在乎的小太監(jiān)。”
傅辰回頭一笑,風(fēng)華絕代,“好,我等你們。”
這是我們的約定,一個人的存活幾率不大,但如果我們有一群呢?
傅辰其實沒多少東西,當他回到福熙宮的時候,他的配房已經(jīng)準備好了,在偏殿,專門收拾了一間空房間給他,就是傅辰自己也頗為驚訝,他居然和院里的掌事太監(jiān)一樣,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就是為他收拾的宮女也嘖嘖稱奇,大部分下人只能住后殿的奴才配房,一般是廊廡和耳房,只有得寵的才能在偏殿按個住處,能近身伺候。
德妃從來沒對哪個奴才如此優(yōu)渥,傅辰真是創(chuàng)了記錄了。
“小傅公公,可有什么秘訣傳授給咱們,到現(xiàn)在我們都不知道娘娘喜愛什么呢。”
“專心伺候娘娘,娘娘想到的要為娘娘做到最好,娘娘沒想到的要預(yù)先為娘娘想到,以娘娘的
而讓整個院里太監(jiān)宮女炸開了鍋的是,德妃居然將自己喜歡的擺件器具賜給了這個新得眼的太監(jiān)。
每個后妃都有自己慣用的奴才,提拔幾個是很平常的事,但對于那些削減腦袋想要往上爬的卻是暗恨在心,剛到院子里傅辰就明顯感覺到送賞賜的太監(jiān)明褒暗諷的話。
他看著像是沒聽懂,來送東西的太監(jiān)也看傅辰的模樣居然真沒聽懂的模樣,心理暗想,沒想到是個傻子。
傅辰恭恭敬敬將人全部送走,才帶著一直沒在狀態(tài)的王富貴離開。
穿過廊下到往鏈接廊廡的后門離開,就是大部分下人住的地方了。
王富貴也沒問沉默地跟在后面,剛才在監(jiān)欄院能打起精神也是因為不想讓那么多人陪自己送命,現(xiàn)在危機解除了他就又一次沉寂,心如死灰,無論傅辰帶他去哪里也無所謂。
當傅辰打開一間屋子進去后,他站立在原地,看著屋里的人。
那女孩全身的衣服已經(jīng)被換了一套,只是脖子上的淤痕和□□在外的傷痕依舊看得出她曾遭受過什么,她臉上沒什么表情,木然地望著前方,王富貴捂著嘴,全身顫抖得如同篩糠般。
“我已經(jīng)與德妃娘娘提過,你先在后院照顧她,按理說太監(jiān)是不能與宮女住一起的,所以又申請了你的屋子,就在隔壁,只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你們之間我想也不需要菜戶這樣的虛名,你的任務(wù)就是好好照顧她,讓她回復(fù)神智,也許一開始她不會回應(yīng)你,但你不能放棄她,持之以恒喚醒他,前殿的事你不用去操心。”傅辰是做好萬全打算的。
癔癥只要善加誘導(dǎo),加上身邊的人又是內(nèi)心曾經(jīng)最為在乎的,是有一定幾率恢fù的。
猛然回頭,傅辰眼看不對,就要阻止他,他卻愣是使了力氣,將膝蓋結(jié)結(jié)實實跪到了地下。
那嘶啞的聲音像是吼出來,“傅辰,你阻止我就是我看不起我!”
他狠狠磕了二十個響頭,額頭血肉模糊,是下了死一般的決心。
“傅辰,我這條命是你的!以后你有什么吩咐盡管告sù我。”王富貴眼中的決絕是那么明顯。
“我很自私,幫你們是為了我自己,可不想自己孤家寡人一個,等著你們好起來來幫襯我。”
“辰子,你總是這樣,好像不把自己說得很糟,讓人討厭你就不甘心似得,你這人,虛偽!”王富貴又哭又笑,爭起來狠狠打了下傅辰的肩膀。
“謝謝夸獎。”傅辰也笑著回應(yīng)。
――晉.江.獨.家.發(fā).表――
當晚亥時,傅辰就著四周紅通通的宮燈,以最快的速度走到茗申苑的假山里,也是曾經(jīng)撞破二皇子與祺貴嬪幽會的地方,現(xiàn)在儲秀宮已經(jīng)住滿了秀女并不方便見面,而想和茗申苑是人跡罕至的地方,也是梅姑姑早上在西十二所門外,對傅辰打了手勢,這個地方他們曾經(jīng)商量怎么嚇李祥英時來過,只是離監(jiān)欄院和西十二所都太遠,他們較少來。
梅姑姑很謹慎,就是傅辰進了假山里,她也沒有出聲,就著光線確定來人,才從隱藏之處出來。
“放心,我已經(jīng)找過幾遍,這附近沒有人。”
“梅姑姑,如今我在福熙宮當差,出來多有不便。”
“傅辰,你升調(diào)的事我們所里也有傳言,她們都說你進了高門,得了娘娘的眼,只是我并不信,我想聽你說實話。”
“就像大家說的那樣。”傅辰將臉隱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對我,你也不打算說實話嗎,我以為經(jīng)過李祥英的事,我們至少也算同一戰(zhàn)線了。”
“梅姑姑,秘密知道的多,離死也不遠了。”
梅姑姑是聰明人,從這話就聽出了一些弦外音,隱約有了幾種猜想,她知道傅辰謹慎的性子,不說出來很有可能,這事情知道了反而會引來殺頭之禍。
“我明白了,今日喊你出來,一是想告sù你,李祥英現(xiàn)已拉攏了兩位總管公公,他似乎懷疑當時院里鬧鬼與你有關(guān)。”
“他如何拉攏?”傅辰先問了第一個問題,總管公公可不是那么好拉攏的,這些公公往往都是皇帝的人,雖說不至于沒有二心,但也看不上李祥英一個靠著諂媚的三等公公。
“就是暨桑國送來的阿芙蓉,太后用完后的煙渣滓都是李祥英在處理,他把這些東西稍稍做了些手腳,摻在好的煙葉里孝敬給兩位總管,如今那兩位總管也是格外癡迷這個東西。”
傅辰聽到這里,心中的憂慮再一次浮上來,“不能讓這東西再蔓延了。”
“阿芙蓉是什么東西,太醫(yī)是有說此物不宜常用,恐有癮。”
“能顛覆皇朝的東西。”他記得暨桑國與羌蕪鄰國,現(xiàn)在羌蕪人還在進犯東北,朝廷派了軍隊前去對戰(zhàn),宮里還歌舞升平的選秀,這就是晉朝這一代的皇帝,他們習(xí)慣與賊子一次次打仗,一次次和親,用女子的一生來換取短暫的和平,卻不想在晉太宗時期,羌蕪屢屢進犯,又一次次談和,被打怕了縮回去,強大了再進犯,不曾停歇。
傅辰眼中劃過一道狠厲,如果讓皇帝暴斃呢?
他可以冷血,可以自私自利,甚至可以損人利己,但民族大義卻是刻在炎黃子孫的骨血里,在這個與另一個時空極為相似的地方,讓他仿佛身臨其境。
但現(xiàn)在的他,甚至沒有絲毫力量能改變歷史。
他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阿芙蓉因低產(chǎn)量還無法大范圍擴散開來,只能供給太后。
而原來歷史上,也是歷經(jīng)好幾個朝代才像瘟疫一樣輻射。
“顛覆皇朝?”梅玨想象不出,這么個小東西,如何能扯到皇朝,皇朝哪里是那么容易顛覆的?
傅辰不欲多言,顯然不打算透露更多信息。
還是那個道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現(xiàn)在地位,若說了這可能出現(xiàn)的隱患,只會被當做妖言惑眾斬首,對于時事對于這個朝代甚至連浪花都掀不起來。
“李祥英懷疑我?為何?”傅辰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他相信他背后做的事,收尾收得很干凈,李祥英沒可能懷疑他。
“你還記得今天葉辛被送去治療,我找了借口去了太醫(yī)院,趁著他不清醒時,套出不少話。那時候李祥英還沒得太后的眼,他查出他的煙葉有些異樣,就找認識的吏目查了下這煙草,發(fā)現(xiàn)它們有問題,他第一個懷疑的是葉辛,葉辛為了自保便說是你做的。葉辛一直很針對你,而你有充分的動機,陳作仁是李祥英害死的,葉辛這理由姓李的就信了,才想方設(shè)法想置你于死地。”梅玨一直以為傅辰已經(jīng)將烏頭的毒放進煙葉里,她沒想到葉辛誤打誤撞都能說對。
傅辰總算名表,為何一直對他不算薄的李祥英會突然想把他送到祺貴嬪那兒。
“不是我,烏頭的毒我還沒放。”就算放,他也不會讓李祥英察覺到異樣從而追根溯源,傅辰不會留下那么明顯的把柄,“那毒,應(yīng)該是葉辛自己投的。”
“他是靠李祥英升職的,為何要反過來害自己的頂頭上司?”梅玨想不明白。
“當時,我們使計讓其瘋癲,最終被卸了職關(guān)在自己的院落里,那時候葉辛大約就覺得李祥英已經(jīng)對他沒什么用處了,只要李在一天,葉辛就不好明目張膽地投靠他人,為了一勞永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是誰都沒想到李能攀上太后。”傅辰將自己代入葉辛的性格,幾乎猜得與事實相差無幾,
“他好狠!這人,死有余辜!”梅玨沒想到世上還有這般心思狠毒之人。
“姑姑看得多了,還不習(xí)慣嗎?”
“這種事,多少次都習(xí)慣不了,只不過我大概也要當一當這狠人了。”梅玨邊自嘲道,“宮里待久了,人都會慢慢變了。”
“您是什么意思?”
“傅辰,這也是我約你見面的第二個原因,我要――成為寵妃。”
“您為何告sù我這個?”傅辰眼梢一抬,將所有驚訝掩入其中。
他知道梅姑姑一直以來是想出宮的,不是假意推脫,不是裝模作樣,不然以她的容貌早就能被皇帝收入后宮了,就是曾經(jīng)后宮的第一美人麗妃,相比之下也絲毫不差。
梅玨正要說話,傅辰卻快速拉住她,躲進一旁隱蔽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