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上山選拔
仙門收徒向來嚴(yán)格,不僅對靈根有要求,且以年幼為佳。
每回都有超齡的人士在門前嚎哭,想仙長網(wǎng)開一面,破格收錄,往往哭沒一會,就被一道仙風(fēng)送到山下,再不能踏入宗門百里之內(nèi)。
九陽宗不僅是三大宗之一,更是劍修心中的圣地。
當(dāng)九陽宗要廣收弟子的消息散播出去后,金烏城便迅速熱鬧了起來,連帶城中乞丐也過起了好日子——從外地趕來的車旅一車接一車,從車下來入城的人非富即貴,從指縫間漏點打發(fā)叫花子,都能讓要飯的吃飽。
“奇怪了,”
捧著兩個肉包子回到破棚屋的小乞丐一邊將包子分給同伴,一邊說:“平日六子總是繞著姐打轉(zhuǎn),這兩天怎么見不到他的人?難道是被拐了?”
渡星河投來一瞥。
另一個小乞丐接著說:“怎么可能!我昨天才見過他,他這兩天要飯要得可賣力了,我們往日說些吉祥話就頂天了,他一邊磕頭一邊說,從城北磕到城南,把額頭都磕爛了,市集上人少了就去碼頭搬貨,我們玩不過他。”
“最近金烏城多了那么多貴人,要飯還用得著這么賣力么?我勸他少往碼頭那邊去,跟那些人搶活早晚挨揍,又沒多少工錢……”
“他是不是想上九陽宗拜師啊!我聽說上九陽宗得交過路銀。”
聽到九陽宗,小乞丐們靜了一靜。
其中一人笑開來:“仙長才不會收我們這些叫花子做徒弟呢,讓六子快別做夢了,真要去也是姐去,我看姐不吃不喝的就很有仙人樣兒,而且聽說仙長都喜歡膽子大的,我看姐的膽子就特別大。”
其他小乞丐紛紛側(cè)目。
果然須溜拍馬是一個固定位置,六子不在,也會有別人來拍大姐頭的馬屁。
“聊你們的,別扯到我身上。”
渡星河一句話,讓他們又安靜了下來。
片刻,他們紛紛識趣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破棚屋里有一張吊床,睡在上面是渡星河的特權(quán),小乞丐只能在地上擠著睡——她愛在吊床上盤腿而坐,他們也有模有樣地學(xué)她盤腿坐,總覺得只要模仿到位了,就能跟她一樣能打。
渡星河發(fā)現(xiàn),盤腿坐下后,將手放在腿上,手心朝上,放緩呼吸,呼吸一次比一次悠長,肚子里的饑餓感便會漸漸被撫平,人也越發(fā)精神煥發(fā)起來。
她沒往修仙的方向想,她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很會養(yǎng)生。
在整日漏風(fēng)漏水的棚屋中,天地靈氣自然地融入她體內(nèi)的真氣之中,仿佛兩者本就是一體的。
如果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在這,便會發(fā)現(xiàn)周圍稀薄的靈氣被她藏在衣服底下的玉牌所吸引過去,形成一個小小的靈氣漩渦,被她所吸納,洗滌她的經(jīng)脈。
當(dāng)靈氣潤物細(xì)無聲地充盈著渡星河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能感受到一縷清風(fēng),一滴晨露,甚至是足下泥土的話語。它們所傳遞的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卻又能被她所捕捉,識別得到。
比起和人講話,與天地溝通,更得趣些。
“呼……”
一縷異風(fēng)從她的手邊升起,仿佛風(fēng)也想要撫摸她的手,溫柔地?fù)肀?
渡星河睜開雙眼,凝重地想——
壞,她最近的幻覺和幻聽好像又變得嚴(yán)重了。
“……哎喲!”
一股妖風(fēng)突然從后襲來,把原本坐得好好的渡星河推得往前一倒,從吊床上摔了來。
“姐,你咋了?”
原本在聊天的小乞丐們嚇了一跳,紛紛圍上來噓寒問暖:“好端端的,怎么會從床上摔下來?奇了怪了,姐你摔疼了沒?”
“就這點動靜能摔疼我?太瞧不起你們姐了,一邊玩去。”
渡星河擺手,讓他們散開。
她是真的沒摔疼,稍稍抬起腿,在摔下來的瞬間,她不像是摔到了地面上,而是被柔軟的棉被兜住了,可怎么會呢?她不信邪地去摸了摸地上,摸到一手碎石。
從外面吹進棚屋的風(fēng)呼呼的,仿佛是誰在尖聲嗤笑。
……
距離九陽宗選拔結(jié)束,還有兩天。
而渡星河已經(jīng)足足四天沒見過小六了——他不在,她耳邊倒是清靜多了,這小孩跟猴似的多動癥,嘴巴還不帶停的,倒是很適合去街上要飯,同行“老爺吉……”祥字還沒說完,他已經(jīng)“老爺您一看就福澤深厚,俺已經(jīng)三天沒吃過飯了,求您施舍半個包子,讓俺也沾沾您的福氣”一長串說出來不帶岔氣的。
她逮住一個剛回來的小乞丐,問他:“你有見過小六么?”
“我今天沒見過,但六子……他這個點,該在運河邊上,姐你有事找他么?我去幫你傳話,或者直接把他叫回來好了!”
小乞丐說。
渡星河頓了頓,她有什么事找他?和一幫街童廝混不過權(quán)宜之計,但終究是多日沒見過他了:“……不用,只是問一問……我說不用,你不是才回來么?怎么又要往外走。”
“我跟六子說姐你問過他,他要是知道肯定高興。”
他心直口快的說。
渡星河松開手,且隨他去了。
只是不到一刻鐘,小乞丐就慌慌張張的回來,叫著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姐!六子被抓走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他話音剛落,吊床上的渡星河已沒了人影。
小乞丐的背上被重重一拍,再轉(zhuǎn)過頭,就發(fā)現(xiàn)大姐頭早就站他旁邊了:
“帶路。”
小乞丐一邊把她往運河上帶,一邊絮絮叨叨的說:“我早勸過六子不要再往碼頭上找活兒,冬天快到了,待河水被冰封起來,漕船就要被停運,那幫漕夫可不得趁河被冰起來之前趕緊多掙點錢?他還上趕著跟人爭活兒,那不是從人家嘴里搶吃的么?早晚得挨揍!”
有手有腳肯干活就餓不死,要飯的都是懶人……
這點在金烏城并不適用。
一到了冬天,總要餓死一片人,凍死的尸首除了骨上沾點肉,根本扒不出來值錢的東西。城中每樣行當(dāng)都有掌舵的和當(dāng)家的,不是自家人想自立門戶,錢沒掙到,先讓人打死了。
哪怕在金烏城內(nèi)要飯,也得講規(guī)矩。
渡星河才來時,就觸了大乞丐的霉頭,看她是個女的,他想把她搶過來當(dāng)媳婦才縱了她兩日……當(dāng)然,還沒對她下手,就被她親自打包送到運河上了。
到了運河邊上,已經(jīng)見不到六子的蹤影。
好在這里也有小乞丐在,渡星河一問,才知小六被三個大漢拖到一艘船上去了。他們所指的那艘船,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見堆著小山高的漁獲,船上的房門緊閉。
在岸上動手,有官兵會管,在船上,只要不鬧出來太大的動靜,巡邏的官兵哪怕在岸邊經(jīng)過,也懶得去過問。
“你們在這兒,我自己過去。”
渡星河放下一句話,不等小乞丐攔組,人便像羽燕一樣奔了過去——
姐自己過去?
怎么過去?
那艘船和岸上有點距離,全靠鐵鏈牽著,難不成游過去么?
姐還識水性?
在小乞丐們驚異的目光之中,渡星河從岸邊一躍,落到鐵鏈上,鏈被蹬得一沉,她竟是如履平地一般,踩著水,蹬著鐵鏈,一路到了那艘小船上。
“老子警告你多少次了,你不是我們姓項的,就不能在碼頭上找活,你不是找活,你是找死!”
隔著門,渡星河都能聽見里面的喝罵聲。
在罵聲中,夾雜著小六的求饒,他向三人承諾,自己只要再干一天的活,就再也不來碼頭上了招他們的煩了。
“還再掙一天?我看你是根本沒把我們的話聽進去!”
“你來干了六天,把這六天的工錢交出來,我們就饒你一馬。”
“不要覺得我們是在為難你,你干的那些活兒本來就是我們姓項的承包的,沒跟你計較是看你年紀(jì)小……”
聽到要讓他把工錢交出來,原本低聲下氣地求饒的小六卻倏地激動了起來:“不行,你們不可以搶我的工錢!求求你們,三位爺,讓我再干一天……我不干了也行!把錢袋還給我!還給我!”
“廢了他的手,讓他滾回城南要飯去!”
“我們這是幫你,你一只手殘了,別人看你可憐,還會多給你兩包子——”
那聲音陰柔些的男子還沒說完,木門就被踢開了。
“誰!?”
這破門的一腳踹得驚天動地,可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個瘦弱的女孩。
女孩臉龐白皙得幾乎沒多少血色,唯獨一雙眼睛沉黑如夜,幽冷勝霍。她的頭發(fā)被她自己用削尖了的竹割過,理得跟被狗啃似的,處于短發(fā)和長發(fā)之間,任何一個理發(fā)師傅理出這種發(fā)型送到官府,官老爺不用審都得先賞他十個板子,可她是自己理的,自然不能要求那么多,行動起來便捷就夠了。
三人見是一個女孩,原本被異動驚起的心跳又恢復(fù)了平穩(wěn),甚至還有點好笑。
在運河碼頭上討生活的,干的都是粗活。
干苦力的大老爺們打一個小乞丐都跟抓雞崽似的,何況是一個小姑娘?
“喲,小乞丐還把我們的門踹壞了,但你手上那點工錢就不夠賠了,”
男人瞇起眼,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不過姑娘要掙錢,方法倒比你這乞丐多……”
“不行!你們不許動我姐!”
被一腳踩在地上的小六掙扎了起來。
城中有胭脂地,他自然也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行當(dāng):“我還錢!我給你們打工!我來賣!我知道怎么賣!”
在乞丐堆中,小六最討厭別人提起他被老乞丐欺負(fù)過的事兒,同伴也都同情他的遭遇,哪怕因為搶吃的吵得面紅耳赤,問候起彼此見都沒見過的爹娘,也不曾掀開過他的傷疤。
可當(dāng)這三個漕夫?qū)Χ尚呛悠鹆诵乃紩r,他卻覺得自己還有這點優(yōu)勢,起碼能護住姐……
“你知道?那你也一起去。”
漕夫說。
這一句話把小六說懵了。
他以為能一換一,誰知道人家把他倆都盯上了。
實際上,只要他冷靜想想:或者再有見識一點,便會知道——適逢九陽宗選拔弟子,金烏城正是治安最好的時候,把他拉到船上毒打一頓還行,要把他倆強行賣去煙花之地,萬一他們反抗鬧起來,他們也落不著好。
小六不曉得,他只覺得自己的反抗在三人面前,弱得不值一提。
而渡星河則是根本沒去思考可能性的多寡。
在三人把狠話放出來的同時,她便直接當(dāng)真了。
——只要說出來,那就代表有這心思,那就是死敵。
她手上還拿著從外面撿的船槳,以槳代劍,朝著他們的頸脖橫掃而過,三人只見女童在眼前驟然消失,下一秒,一道勁風(fēng)便掃向他們的要害。
渡星河足尖一點地,全身凌空而起,從三人之中霸道地開出一條道來。
原先踩著小六的大漢被這異變驚得后退兩步,小六在地上翻滾,一滾滾到了角落,正想起身為大姐頭助拳,就聽得一聲清喝:“自己躲好,不要添亂。”
“……好的姐,知道了姐。”
三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渡星河下手又極狠,他們雖然下意識地護住了要害,可那劃船的船槳砸到身上時,卻仍然把他們砸懵了——區(qū)區(qū)一個小乞丐,怎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臭丫頭,打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