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嫂急道:“你還笑得出來?小宋, 大娃的姥姥和大娃的奶奶一塊來了。我的老天爺,她倆怎么碰到一塊的啊。不行,大娃, 快去找,找誰呢?誰都不在家——”
“嫂子, 別急, 沒事的。”宋招娣道, “麻煩你把三個孩子帶樓上去。”
段大嫂從白樺口中得知鐘建國的繼母心黑。白樺生三娃時,鐘建國把白母接過來的那段時間,段大嫂買肉的時候碰到過白母幾次, 那么幾次,段大嫂也看出白母極為不講究。
這么二位聯(lián)袂而至, 段大嫂不敢離開:“我先把他仨送樓上, 等我下來你再開門。”
“嫂子還怕我受欺負(fù)?”宋招娣道, “我比她倆高大半頭,又比她們年輕, 真打起來也是我打她們。”
段大嫂擺手:“你一個大學(xué)生,打不過兩個難纏鬼。對了, 我想到了,我家有電話。大娃, 二娃,快跟我回——我的天, 你在哪兒拿的刀?大娃, 把刀給我。”
宋招娣轉(zhuǎn)過身, 鐘大娃拎著大菜刀,鐘二娃抱著小鋤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想笑又心疼,門外的兩人是他倆的親人啊。
“大娃,二娃,相信我,沒事的。”宋招娣奪走刀和鋤頭,“殺人要償命,你倆這么小,給兩個老菜幫子償命不值得。
“嫂子,麻煩您帶他們仨去你家。大娃,如果不放心就站在你伯母家的墻邊看著。一旦看到我吃虧,就用伯母家的電話給你爸打個電話好不好?”
鐘大娃望著宋招娣,滿臉擔(dān)憂地問:“不用我?guī)湍悖俊?
“不用,不用。”宋招娣拍拍他的腦袋瓜,“我是大學(xué)生,還是我們縣的狀元,狀元郎解決問題靠的是這里。”指著自己的頭,“兵法有云,靠智取是上上策,只有笨蛋才動手。”
段大嫂:“小宋,你再說什么兵法,你家的門就要被大娃的姥姥拆了。”
宋招娣走到門口,沖著消瘦的女人喊一聲:“表姨什么時候到的?”佯裝又驚又喜,“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隨后轉(zhuǎn)向另一邊身形微胖的女人,眉頭微蹙,一臉困惑,“這位是?”
“我是大娃的姥姥。”白母冷著臉哼一聲,擠開趙銀走進(jìn)去,迎面看到大娃,滿臉心疼,“大娃,姥姥的大娃啊,受苦了吧。姥姥來晚了,大娃……”說著話伸出胳膊要抱大娃。
大娃身形一閃,跑到宋招娣身后。
趙銀被白母推得踉蹌了一下,開口想罵人,看到大娃的反應(yīng)樂壞了:“大娃的姥姥?我怎么覺得不像呢。大娃,她是你姥姥?”
“大娃,先去我們家。”段大嫂伸出手,“二娃,快過來。”
宋招娣注意到趙銀面露疑惑:“表姨,這位是劉師長的妻子,師長的妻子。您過來是不是有什么事?咱們先說事,讓幾個孩子先去隔壁劉師長家。”
趙銀長著一雙勢利眼,師長兩個字傳到耳朵里,露出彌勒佛一般的笑容對段大嫂說:“我找招娣有點(diǎn)事,麻煩您了。”
段大嫂活了大半輩子,早年跟著劉師長走南闖北,自認(rèn)為什么大場面都見過。然而,看到兩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人一會兒幾次變臉,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不麻煩,你們聊。”
大娃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宋招娣擺擺手:“沒事的,去吧。”
“還怕我打你后媽啊?”趙銀瞪著眼問。
宋招娣:“大娃不擔(dān)心你,是擔(dān)心他姥姥打我。”說著話關(guān)上門,看向白母似笑非笑,“我聽大娃說,他姥姥可厲害了。”
趙銀驚訝:“不是我,是她?”指著對面的女人。
“指什么指?”白母被外孫嫌棄,多少有些尷尬,色厲內(nèi)荏道,“大娃覺得我厲害,也是你這個女人故意在他面前敗壞我的名聲。”指向宋招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
宋招娣打斷她的話:“你知道些什么?兩個月前我都不知道建國是黑是白,我和建國的婚事是表姨牽的線。難不成你覺得我表姨故意害建國?”不給她開口的機(jī)會,轉(zhuǎn)向趙銀,“表姨,你是為了建國好吧?”
“當(dāng)然!”趙銀想也沒想,“建國整天忙部隊里的大事,家里必須得有個女人。我對別人不放心,才叫招娣嫁給建國。”
白母冷笑:“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事。為了建國好會把建國趕去他奶奶家?為了建國好,給他找這么一個又黑又瘦的鄉(xiāng)下丫頭?為了建國好,大娃三歲的時候都不知道他奶奶是誰?”
“你——”趙銀深吸一口氣,“那也比你強(qiáng)。我不好,你好?你好大娃躲著你?二娃連一聲姥姥都不叫?別以為我不知道大娃的媽是怎么死的。我們鐘家沒找你要人,你倒先找上門?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這么不要臉的。”
白母的臉?biāo)⒁幌峦t,手指顫抖:“你,你——”
“你什么你?”趙銀道,“我是鐘建國的娘,怎么對他是我的事,你一個外人跑到我們鐘家撒野,真以為建國不在家,老鐘家沒人了。”
宋招娣忍著笑:“表姨,少說兩句,進(jìn)屋歇歇。那個嬸子,你也進(jìn)屋。”說著話,就往屋里去。
段大嫂瞧著三人進(jìn)去,便說:“大娃,咱們也回屋。”
“我后媽不會有事?”鐘大娃望著段大嫂。
段大嫂笑道:“放心吧。你奶奶碰上你姥姥是針尖對麥芒,尖對尖,有的吵吵呢。”說著話往隔壁看一眼,“估計能吵吵到你爸回來。”
趙銀一進(jìn)去眼睛就像不夠用的似的四處打量,見客廳里放著兩條長椅,一個小方桌,幾個小板凳,門后面是掃把,墻上掛著主席、總理和元帥的像,旁的東西一概沒有,不禁撇撇嘴,真窮。
宋招娣去廚房翻出兩個粗瓷大碗,拎著暖壺出來,尷尬地笑笑:“樓下沒有喝水的茶缸,只能用碗了。”
“這個暖瓶是我買的。”白母突然開口。
宋招娣真想送她三個字——不要臉。
早幾天宋招娣特意找鐘建國聊白家的事,端是怕白母突然而至,打她個措手不及。鐘建國曾提到,他跟白樺結(jié)婚的時候,白母就給白樺做一件新衣服和一雙新鞋。
白樺每個月給家里二十塊錢,白樺出嫁時,白母愣是連一盒雪花膏都沒舍得買。饒是宋招娣有心理準(zhǔn)備,也險些被白母惡心的把隔夜飯吐出來。
“我怎么聽建國說這個暖壺是大娃出生前,建國去買的。”宋招娣故意問,“難不成建國騙我?”頓了頓,“建國沒必要騙我,一個暖瓶,又不是自行車,縫紉機(jī)。”
白母噎了一下:“建國當(dāng)然不想騙你。不過,你要是知道暖瓶是我買的,肯定會叫建國給你置辦新的。我們家建國很會過——”
“你們家建國?”“嘭”地一下,趙銀放下碗,“建國什么時候成你家的,問過我和他爸沒?”
白母呼吸一窒:“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說建國是我白家的,我說錯了?”
“理是這個理。”宋招娣搬個板凳坐在趙銀旁邊,跟白母形成對立,“但我還聽建國說,大娃的媽媽賺的錢全給你了,無論是結(jié)婚前還是結(jié)婚后,建國沒見過她一分錢。表姨,這事你知道嗎?”
趙銀下意識說:“不知道。”說出口愣住,“你的意思白樺嫁給建國以后,當(dāng)老師的工資也給白家了?招娣。”
“是的。”宋招娣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用白樺的錢給她孫子定牛奶,大娃想嘗嘗牛奶啥味,她跟大娃說牛奶不好喝。后來大娃的媽媽不能上班,她叫建國每月給她二十塊錢。表姨,你可不知道,建國賺的錢都被她弄走了。”
趙銀勃然大怒,霍然起身。
“胡說!”白母條件反射般站起來。
宋招娣巋然不動:“我胡說?你看看你身上的肉,我像是胡說?聽建國說你沒工作,大娃的姥爺也沒工作,你兒子和兒媳都是普通工人,兩個工人養(yǎng)一大家子,日子過得比我表姨家還寬裕,沒人接濟(jì),誰信?表姨,你信嗎?”
趙銀和鐘建國的爸都有工作,趙銀的兒子還沒娶媳婦,一家三口雙職工,趙銀卻比白母瘦很多。
先前趙銀只顧得氣鐘建國背著她結(jié)婚,也沒認(rèn)真打量鐘建國的前丈母娘,如今仔細(xì)一看,穿的也比她好,不禁連連冷笑:“按理說建國的工資一年比一年高,逢年過節(jié)往家里寄的東西也應(yīng)該一年比一年好,可是這幾年卻一年不如一年,原來都到你肚子里。你居然還敢來?!看我不——”
“表姨,不能動手。”宋招娣連忙拽住趙銀,這個老潑婦,怎么能這么著急,“你和白嬸子大老遠(yuǎn)過來一定有事,先說說什么事。”
趙銀冷靜下來,轉(zhuǎn)向宋招娣,皺著眉頭:“我聽老大的媳婦說你和鐘建國扯證了,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怕我知道?我還能吃了你們。”
“表姨,這事不是有意瞞你。”宋招娣語重心長道,“我倆九號上午辦的證,下午就回來了。不信的話你等著,我去把結(jié)婚證拿來。對了,車票也在。”不等她開口就往樓上去。
白母跟上去。
趙銀刷一下跑過去攔住:“想干嘛?是不是又想拿建國的東西?我告訴你,有我在,想都別想。”
“這里是我女婿家,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白母撥開趙銀的手,“滾開!”
趙銀對鐘建國的感官很復(fù)雜。她的日子不順心時,就詛咒鐘建國橫死。家里遇到點(diǎn)困難,街道或者廠里看在鐘家是軍屬的份上照顧鐘家,趙銀又希望鐘建國升官發(fā)財。
趙銀見著鐘建國的時候,踩地捧高的秉性又讓她忍不住巴結(jié)鐘建國,連臉上的皺眉都帶著刻意的討好。偏偏又不希望鐘建國過得太好。
正因為趙銀這么矛盾,在她認(rèn)為宋招娣是山窩窩里的土丫頭時,才打著為鐘建國好的名義,把宋招娣介紹給鐘建國。
趙銀以為她的這種小心思別人看不出來,事實(shí)上連真正淳樸,沒什么心機(jī)的宋母都能看出她給宋招娣說媒,沒安什么好心。不過,有一點(diǎn)趙銀從不敢奢望,那就是鐘建國的工資。
趙銀把鐘家兄弟趕出家門一事,她所住的筒子樓里的人都知道。她想要鐘建國的東西,只能在節(jié)禮上做文章。
敢找鐘建國要錢,鐘家大哥若是一氣之下告到趙銀單位里,趙銀輕則被廠領(lǐng)導(dǎo)訓(xùn)一頓,重則被開除。
再過幾年,趙銀就退休了,她不想老了老了,退休金沒了。而她越來越老,鐘建國越來越厲害,趙銀就越來越怯鐘建國。此次敢一個人找來,也是仗著她占著理。
鐘建國窮的不像是能住起樓房的人,趙銀也有些奇怪。聽完宋招娣的那番話,趙銀認(rèn)定鐘建國的錢都被白家人給弄走了。
只要一想到她不敢奢望的鈔票,一疊一疊的飛到白家,趙銀就氣得肚子疼:“我還沒叫你滾,居然敢叫我滾?老娘倒要看看,咱倆今天誰滾。”伸手薅住白母的頭發(fā)就往外拽。
宋招娣翻出結(jié)婚證和她留作紀(jì)念的車票,到樓梯口看到趙銀和白母撕扯起來。宋招娣樂了,干脆坐下來靜靜地圍觀兩人打架。
待兩人扯得衣衫不整,累得氣喘吁吁,宋招娣才慢慢悠悠下樓,故作驚訝道:“表姨,嬸子,你們這是做什么?哎,我的碗,我的碗怎么碎了?表姨,是不是你弄碎的?”
“不是我!”趙銀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是她!”
白母一看兩個碗摔成碎片,徹底不能用了:“是你表姨碰掉的。”
“是你碰掉的。”趙銀粗喘了幾口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白母,“碗離你近,離我遠(yuǎn),招娣,找她賠,必須得就她賠。”
白母瞪著眼,一蹦三跳,揚(yáng)聲道:“憑什么找我賠?你哪雙眼看到是我弄掉的?別血口噴人。”
“我不管是你們誰弄掉的,反正兩個碗都不能用了。”宋招娣道,“只有你和我表姨在樓下,你們一人賠一個,一人給我一毛錢好了。”
白母驚叫:“你怎么不去搶?!”
“一個粗瓷大碗,也好意思叫你表姨賠?虧得還是我把你介紹給建國。”趙銀冷笑,“宋招娣,你有沒有良心?”
宋招娣:“我家原本有好幾個碗,大娃和二娃吃飯的時候沒端穩(wěn),摔碎了三個。現(xiàn)在又被你們弄碎兩個,不去買碗?我們晌午得用盆吃飯。
“建國以前的工資不高,不但得養(yǎng)一家五口,還時不時被這個嬸子追著要錢。大娃的媽媽死的時候,建國都是找劉師長借的錢。表姨,建國還欠一屁股外債,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fā),你要我咋辦?”
趙銀指著白母:“找她要!”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白母道,“鐘建國根本沒給過我錢。”
宋招娣:“后來是沒有。可是我聽周圍的鄰居說,你天天拿建國的副食本去供銷社和副食廠買東西,每次還都買兩份,一份寄回家。
“大娃還說你偷家里的東西,蜂蜜、麥乳精,布等等,但凡能托郵局寄去申城的,你什么都偷偷藏起來寄回去。三娃出生的時候,你在這邊待兩個月,鐘家一個月的伙食費(fèi)三十塊錢都不夠用。”
“三十塊錢?”趙銀瞪大眼睛,“頓頓吃肉,一個月也用不了三十塊。”
宋招娣點(diǎn)頭:“是的。表姨,你看這是結(jié)婚證,這是車票和船票。”
趙銀以前不識字,鐘建國的爸教過她,趙銀認(rèn)識數(shù)字,仔細(xì)看兩遍還給宋招娣:“是我誤會你了。在這邊挺好的吧?建國對你怎么樣?”
“建國兩天沒回來了。”宋招娣忍不住唉聲嘆氣,愁眉苦臉,“你們今天過來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請假回來。我感覺自己就跟個保姆似的。”
白母沒想到鐘建國和大娃把什么事都告訴宋招娣,被宋招娣堵得胸口痛,聽她這么一說,笑道:“你就是我女婿的保姆。”
“嬸子,我最后問你一句,你來干什么?”宋招娣很想翻白眼,“據(jù)我所知你家庭成分有問題,你偷偷跑過來,革/委會的人知道嗎?”
白母臉色驟變。
趙銀驚訝:“她是黑五類?”
“差不多。”宋招娣道,“嬸子,不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告訴我,別怪我給申城那邊發(fā)電報。”
早幾天白母收到一封信,信上說她是白樺的好朋友,白樺的死她很難過,至今一想到白樺就替她感到不值。
白樺給鐘建國生三個兒子,她一死,鐘建國就迫不及待續(xù)弦,更可惡的對方還是鐘建國的繼母的外甥女。希望白母能過來管一管鐘建國。
白樺死的時候,鐘建國給白家去個電報。白母就拿著這個電報去請假,此時革命還鬧得不是很嚴(yán)重,白母又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街道主任就給她五天假。
白母對信上的內(nèi)容將信將疑,然而一看鐘家小院變了樣,白母怒火攻心,覺得鐘建國真沒良心,這才在門口大喊大叫。渾然忘記她是最沒資格罵鐘建國,沖宋招娣擺臉色的人。
宋招娣話音落下,白母清醒過來,然而她不是趙銀那種勢利眼,能伸能縮。她就是一個嚴(yán)重重男輕女,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讓她給宋招娣低頭,白母做不來:“你嚇唬誰呢。”
“你如果覺得我嚇唬你,那就這么覺得吧。不過,嬸子,我得提醒你,建國跟我說過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宋招娣道,“表姨,您還有別的事?”
趙銀想提醒宋招娣要懂得知恩圖報,可她見宋招娣好像還不大樂意照看幾個孩子,廊檐下還有一盆衣服沒洗,笑了笑:“我沒別的事,就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習(xí)不習(xí)慣。”
“天快晌午了,家里也沒菜了。”宋招娣道,“表姨,你跟我一起去買菜,順便給申城發(fā)個電報,就說這個嬸子是偷偷跑過來的。”
趙銀非常樂意干這種事:“行,咱們現(xiàn)在就去。”
給申城拍電報?那她豈不是要露餡。白母眼中漏出驚恐之色:“你敢?!”
宋招娣眼神一閃,被她給猜中了?
趙銀見她全然沒了剛才的囂張跋扈,笑吟吟道:“沒有我趙銀不敢干的事。招娣,咱們走。”
宋招娣沖白母呶呶嘴:“她在這里,我沒法鎖門。”
“這個好辦。”趙銀上去抓住白母的胳膊,“你給我出來。”
白母下意識抓住門框。
宋招娣上去掰她的手,沒有掰開。而正如段大嫂所說,宋招娣不會跟女人打架,想了想,看到被她丟在廊檐下的大菜刀。
宋招娣撿起菜刀就朝白母走來。
趙銀臉色大變:“招娣,別干傻事。”
“表姨,我知道。”宋招娣道,“我不殺人,只是先把她的手指頭剁掉,回頭再去衛(wèi)生院給她縫起來。
“建國的領(lǐng)導(dǎo)如果問起來,我就說這個嬸子偷我們家的東西。表姨記得給我作證就好了。”說著,舉起菜刀。
趙銀下意識松手。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