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樺懷孕后,鐘建國往家里添了不少東西,白樺不疑有他,就問她媽五塊錢行不行。
白母瞧著女婿冷著臉,也沒敢再纏下去,拿著五塊錢走了。
那時候一斤豬肉只要一毛錢,白家一天吃一次肉,五塊錢也夠白家吃五十天。然而,一個月后,白母又來了,理由還是沒錢。三句話沒說完,又繼續(xù)在白樺面前哭。
這次鐘建國不在家,等他回到家,得知白樺給她媽十塊錢,鐘建國氣得連一個字都不想說。
從那以后,鐘建國的工資再也沒交給白樺,每月只給白樺十塊錢。家里需要置辦大件物品,他親自去買。
白樺意識到到鐘建國很生氣,白母再過來,白樺不敢給她媽錢了。架不住沒要到錢的白母三天兩頭登門,纏的白樺覺得她很不孝。于是趁著鐘建國心情不錯的時候問他,能不能給她媽兩塊錢。
鐘建國就說,你生孩子的時候,你媽如果來照顧你,我給她五塊錢。否則一分錢也沒有。
常言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鐘建國的每個月五塊錢,白母接受了,而白母出去買菜的時候也多買一份。一份做給鐘建國和白樺吃,一份送回自己家。
鐘建國從鄰居口中得知這件事,簡直氣樂了。白樺出了月子,鐘建國就把難纏的丈母娘送回去,也沒忘記告訴門衛(wèi),不準(zhǔn)再放他丈母娘進來。
白樺要在家?guī)Ш⒆樱环奖愠鋈ィ啄高M不來,徹底把母女兩人隔開,白母傻眼了。
三個月后,白樺的嫂子過來,理由是娘家人都想見見大外甥。白樺也很久沒見過娘家人,又見她嫂子說得誠懇,就跟著她嫂子回去了。
白家沒什么農(nóng)活讓白樺做,白母又不放心白樺做飯,鐘建國琢磨著他媳婦到娘家不會累著,便沒有阻攔。
五天后,鐘建國去接白樺。不出鐘建國所料,白樺身上僅有的七塊錢又被白母哄走了。這一次,鐘建國告訴門衛(wèi),誰敢放白家人進來,他跟誰急。
門衛(wèi)也討厭白家人,得了鐘建國的話,偶爾碰到白樺也不告訴她,她娘家人來過。
那時候沒電話,沒人跟白樺說,白樺真以為娘家人沒來。
三四個月沒見到白樺,白母意識到女婿很生氣,后果很嚴重。有一次在部隊家屬院門口堵住白樺,白母也沒敢要錢。
有趙銀那個會做戲的在前,鐘建國不相信白母。鐘二娃出生后,鐘建國還是每個月只給白樺十塊錢。
因家里的大小物件都是鐘建國置辦,十塊錢于白樺來說更像是零用錢,白樺也就沒嫌少。
白母攛掇白樺找鐘建國要錢。白樺耳根子軟,但也心疼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丈夫,知道鐘建國極其厭惡她娘家人,自然不舍得惹他生氣,給他添堵。
白母便罵白樺沒出息。
白樺小時候經(jīng)常挨罵,被白母罵習(xí)慣了,她沒什么感覺。日漸懂事的鐘大娃很生氣,回到家就學(xué)給鐘建國聽。
鐘建國不知道勸過白樺多少次,可白母的幾句軟話,幾滴眼淚總能讓白樺瞬間倒戈。鐘建國懶得再說白家的不是,就勸鐘大娃別生氣,過些天搬去翁洲島,離他姥姥遠遠的,他姥姥就不會再罵他媽。
鐘大娃異常興奮,被兒子感染,白樺也挺高興。然而,到了翁洲島,白樺意外懷孕。鐘建國忙著安置他的兵,還有出海巡查任務(wù),沒法照顧白樺。白樺提出把她媽接過來,鐘建國也就沒反對。
鐘大娃不明白,姥姥很壞,他媽為什么要把姥姥接過來。為此兩天沒跟白樺說話。
家里有三個孩子,鐘建國每個月便給白樺三十塊錢,也沒忘記提醒白樺,每次只能給她媽一塊錢。
鐘建國說得慎重,白樺不敢不聽。白母貪不到錢就開始藏東西。
鐘大娃發(fā)現(xiàn)他姥姥偷藏東西,向白樺告狀時罵他姥姥是個大壞蛋。白樺打了大娃一巴掌,數(shù)落他不懂禮貌。
鐘大娃很委屈,怕白樺打他,不敢跟白樺頂嘴,白樺使喚他做事,大娃就假裝沒聽見,還經(jīng)常嫌白母做的飯難吃,鬧著要吃肉。
鐘建國心疼大兒子,發(fā)現(xiàn)大娃使性子也沒數(shù)落他。端是怕大娃認為爸爸媽媽都是壞人,都向著姥姥一家。
大兒子跟白樺的關(guān)系并不好,白樺死后,鐘建國跟大娃說,給他們哥仨找個對他們很好的后媽,大娃和二娃都沒反對。
鐘大嫂把大娃接到她家,大娃聽堂姐說,后媽都是黑心腸,比他姥姥,和他奶奶都壞,大娃才鬧著不要后媽。
宋招娣對幾個孩子很好,鐘建國見大娃的態(tài)度軟和,才敢命鐘大娃喊宋招娣娘。
鐘建國也知道大兒子脾氣大,從營區(qū)回來的路上鐘建國還在琢磨,如果大娃不聽話,他該怎么勸宋招娣別跟孩子一般見識。
準(zhǔn)備好的說辭沒用上,宋招娣使喚大娃做事,鐘大娃沒把宋招娣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還很乖,簡直像換了一個人,鐘建國震驚過后,就跟宋招娣說:“咱們聊聊。”
“又聊?”宋招娣好奇,“這次換你向我坦白?”
鐘建國“嗯”了一聲。
宋招娣更加好奇:“你背著我做了什么?”
“飯后再說。”鐘建國道,“三娃吃什么?”
“咦,沒給三娃做飯。”鐘大娃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又讓三娃喝奶粉?奶粉吃多了不好,我媽媽說的。”
鐘建國睨了大兒子一眼,你媽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你媽長媽短:“大娃,你媽怎么不知道奶粉不好?”
“姥姥說的。”大娃道。
宋招娣突然想到:“姥姥還跟你說牛奶不好喝。”
“對啊。”白樺活著的時候,鐘大娃很討厭向著他姥姥的媽媽,白樺不在了,她說過的話,鐘大娃反而都想起來了,“你怎么知道我姥姥說的?”
宋招娣笑道:“我比你姥姥聰明,還知道你姥姥是騙你的。對了,鐘建國,你跟我結(jié)婚的事,大娃的姥姥知不知道?”
“不但她不知道,我繼母也不知道。”鐘建國道,“你說你不喜歡我繼母,我就沒跟我爸說。”
宋招娣點頭:“我知道你沒說。我的意思他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
“不知道。”鐘建國道。
宋招娣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看來咱倆還真得好好聊聊。”
當(dāng)著孩子的面,鐘建國不想跟宋招娣吵吵:“先吃飯,菜快涼了。”
“先去給三娃泡奶粉。”宋招娣道,“等咱們吃好了,再給三娃煮粥。”
鐘建國點了點頭,就去沖奶粉。
宋招娣把三娃放在椅子上:“大娃,扶著你弟弟,我給你盛鴨腿。”
鐘大娃霍然起身。
宋招娣無語又想笑,這孩子多久沒吃過肉?不過,也沒敢讓他吃多。端是怕他不消化,晚上睡不著。
鴨皮扔鐘建國碗里,宋招娣把一個鴨腿撕成兩半,小哥倆一人一半:“二娃,吃不完就給哥哥,鍋里有很多,明天還有的吃。硬往肚子里塞的話,肚子會痛。”
“好。”二娃咬一口鴨肉,抬起頭注意到宋招娣面前只有白饅頭,“你怎么不吃啊?”
宋招娣眉頭一挑,發(fā)現(xiàn)大娃也停下來,就沒說她打算先喝湯后吃肉,直接說:“我喜歡喝湯。”
“你的喜好還真特別。”鐘建國端著奶粉出來,看了她一眼,頗為不屑,裝什么裝。
宋招娣:“是很特別。”頓了頓,“不特別的話,也不會嫁給你。”
鐘建國呼吸一窒,忍不住咬咬牙:“你——”
“大娃,鴨肉好吃嗎?”宋招娣問。
鐘建國深吸一口氣,不斷勸自己,不能當(dāng)著孩子的面吵架,不能當(dāng)著孩子的面吵架:“給我個鴨翅。”
宋招娣把三娃遞給他,拿走鐘建國的碗,挑挑揀揀盛滿滿一碗放到鐘建國面前。
“好多!”鐘大娃忍不住驚呼,仔細一看,“鴨頭?那個細細的是什么?”
宋招娣:“鴨腸。這個是鴨胗。”說著話把鴨肝和鴨翅挑到自己碗里。
鐘建國似笑非笑道:“你對我真好。”
“當(dāng)然了。”宋招娣應(yīng)的干脆,“誰讓你是我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