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梁也不多解釋,只一連串吩咐下去。
張大姐招呼了幾個人過來,將最大的一間空院子簡單打掃了。
孫七弟帶著幾個人,心疼無比的將牛卸下來,牽下去洗刷喂養(yǎng)去了。
張鐵木帶了幾個人,將眾人的行李搬進院子,將大車太平車拉到偏院放好。
范大娘子看著滿寨子忙前忙后的莊戶人家一樣的山匪們,特別是那幾個看著牛心疼的掉眼淚的,只覺得簡直匪夷所思,這哪里象土匪窩,分明就是到了哪個村子里,受到了熱情的招待。
范大娘子一顆完全松馳下來,忙招呼著眾人,跟著張大姐、孫大娘子進了院子,各處看了,也不用多征求各家意思了,反正也只是暫住,和張大姐簡單商量了幾句,安頓下各家的臨時住處。
這一行人,一共六家,范先生帶著老常頭、丁福和小廝墨書,住到最靠近院門的兩間耳房里。
范大娘子和丫頭玉硯住在靠兩間耳屋最近的東廂第三間。
三嬸子劉氏、兒媳趙氏和小孫子樸娃一家三口,二嬸子嚴氏和女兒月亭分別住在正屋東西間。大嫂子吳氏帶著女兒明婉和小兒子明經,六堂嬸萬氏和孫子孫女,四嫂子錢氏帶著兒子明棟住在東西廂房。
一群人又累又嚇,提心吊膽這么些天,累極了,再說又是臨時歇一歇,誰都沒心思計較住哪兒不住哪兒的,照張大姐和范大娘子的指派,很快就安置下來。
李二槐帶著人生了十幾個旺旺的炭盆,送進各屋。
張大姐、孫大娘子幫著眾人,拆行李,取被褥,送東西、送水,一通忙亂。
李宗貴早就去廚房叫了張大廚,準備了姜茶、熱水、熱飯,帶著人送過來。
李小幺進屋取了幾粒寧神疏散的藥丸過來,遞給范大娘子,讓她先給發(fā)著熱的三嬸子吃下。
一群人洗漱干凈,吃了熱茶熱飯,屋里被炭盆烘的溫暖如春。幾個孩子早就累壞嚇壞了,這會兒仿佛回到了家,吃飽喝好,打著呵欠鉆進松軟的被窩,立刻就睡著了。
劉三嬸子發(fā)著熱,嚴二嬸和和萬堂嬸都上了年紀,一旦放松下來,也疲倦的受不住,趕緊歇下了,其余幾個,照顧孩子睡了,又侍候老人躺下,自己也是困倦不堪。
“都歇會兒吧,到了這里就放寬心,俺們也都是莊戶人家,好好歇一歇,回頭再說后頭的事。”張大姐和孫大娘子溫和的安慰著眾人,幾個媳婦疲憊不堪的應了,趕緊回去歇下。
張大姐和孫大娘子退到院子門口,掩了門出來。
范先生只喝了半碗薄粥,倒頭躺在床上,立刻就睡著了。
在山下看到李宗梁時,范先生一直高高提著的那口氣就一下子松下來,上山后,見覺得件件妥當,處處安穩(wěn),這口氣就徹底放松,一放松下來,傷痛疲倦齊齊涌上來,人立刻就委頓成一團,其它的,不用他再想再顧了,他要好好睡一覺,先睡了再說,一覺醒了,說不定就醒了……
李小幺看了一會兒張大姐安撫安頓眾人,挪到旁邊,留神看各家的行李物品,越看越無語,越看越悶氣。
這么一群老弱婦幼,連一群雞的自保能力都不如,就敢坐著車、就這么張揚無比的拉著金銀細軟逃難了!
居然還能逃到這里,逃進他們筆架山的地盤!
如今這一帶的強盜土匪一天比一天多,運氣不好的,一天遇上好幾撥都是常事,她們那個村子到這里,不過一天多點的路,可這一天多的路,她們竟走了兩三天,極其難得的是,這兩三天居然平安無事,真是佛祖菩薩保佑。
范大娘子看著父親睡沉了,又輕手輕腳的到各屋轉了一圈,松了口氣,回到屋里,疲倦之極的坐到椅子上,小丫頭玉硯早就累得站不住了,摸了小馬扎坐到范大娘子旁邊,打著呵欠嘟嚷道:“姑娘也歇一歇吧,您可別累病了。”
“嗯,我擔心三嬸子的病,這燒都燒了十幾個時辰了,要是再不退……”范大娘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悲傷的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門外:“天已經暗了,請大夫……先看看夜里能不能……”
范大娘子雙手合什,閉著眼睛,虔誠的念了一會兒經,才站起來,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范大娘子已經收拾整齊起床開門出來了,先到父親房里看了,范先生還在沉睡,范大娘子輕手輕腳退出來,徑直往正屋去看劉三嬸子。
趙大嫂子眼睛里布滿通紅的血絲,見范大娘子進來,急忙站起來讓她坐下,焦急的直搓手,“雖說沒再燒上去,可這熱就是不往下退,這人也沒醒過來過,大娘子,得趕緊請個大夫看看才行,可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