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清疾步走出王府, 坐上馬車,臉上的怒意再也繃不住,俊美的臉因憤怒而扭曲,全身寒霜, 沖趕馬車的小廝喝道:“回府。”
趕馬車的小廝嚇得噤若寒蟬, 拉韁繩的手都不穩(wěn)當(dāng)了,心里卻不由得腹誹,看世子爺表情, 應(yīng)是在純王那里沒討到好。
可純王一個(gè)傻王爺, 究竟做了什么, 讓世子爺如此暴怒?再說純王不是要娶自家大小姐嗎?如何也不會(huì)在這當(dāng)頭給世子爺難堪才是, 小廝抓破腦袋也沒明白其中緣故。只能猜想純王是傻子, 不知道討好大舅子。
沈嘉清回到府里, 怒意依舊沒消, 若是換成旁的王爺,他并不會(huì)那么生氣,偏那讓他難堪的是純王, 一個(gè)傻頭傻腦從沒被他放眼里, 自忖可以由他掌控的王爺, 如何不讓他動(dòng)怒。
沈明雅知道兄長回來, 在丫鬟的攙扶下去了哥哥的院子,她一襲嫩黃色衣裙,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風(fēng), 見兄長臉色陰郁,她略有不安,美眸里含著期翼,小心的問道:“哥,皇上同意賜婚了嗎?”
她繡眉微蹙,以純王對她的喜愛,她不該擔(dān)憂才是。可不知為何,這兩日無端的有些心緒不穩(wěn),總覺得要出意外,纖細(xì)的手指不由得的撫摸上小腹,賜婚圣旨一日不到,她就一日不能安心,只有嫁給純王,方能保住腹中修賢的孩子。
沈嘉清看到妹妹,臉色怒意稍散,說道:“皇上一向疼愛純王,只要純王的要求,他便沒有不應(yīng)的,已經(jīng)同意賜婚,只是要選個(gè)好日子頒發(fā)圣旨。”
沈明雅有些不解,語氣帶著不滿:“不過是一道賜婚圣旨,為何還要選日子,成親時(shí)選個(gè)吉祥日子便好了,何必那么麻煩。”
沈嘉清想到韓澤的話,心里怒意再生,哼道:“區(qū)區(qū)草莽,僥幸得了天下,做事也不過是個(gè)四不像......”
沈明雅一驚,忙打斷他:“哥!”
沈嘉清抿抿嘴,沒再說下去,臉色卻依舊陰沉。
沈明雅知曉兄長的不滿,可現(xiàn)在天下是韓家的,再多不滿也得藏好,她擰眉,幽幽說道:“哥,不止你憤懣,我也滿心的不甘不忿,想到要嫁給那大字不識(shí)一個(gè)的泥腿子傻王爺,我便覺得屈辱,我堂堂世家貴女,那韓家若不是得了天下,憑他韓澤如何能娶到我?可為了孩子,為了修賢,我都可以忍。”
沈嘉清心下替妹妹憂傷,卻不得不把韓澤的話說出來:“那傻王的一對兒女聽說他要娶王妃,憂心你虐待他們,揚(yáng)言要你寫一份保證,保證不虐待他們。”
沈明雅美眸陡地一睜,手指不由得攥緊,失態(tài)的問道:“哥,你說什么?”
沈嘉清滿臉陰沉:“你沒聽錯(cuò),那傻王確實(shí)讓你寫份不虐待那對小崽子的保證。”
沈明雅柔弱的身子微微搖晃,不可置信的道:“我不信,我不信韓澤會(huì)如此對我。”
韓澤那么喜愛她,如何會(huì)做讓她為難,讓她屈辱的事呢?
沈嘉清見她的樣子,很是心疼,說道:“我親耳所聽,還能有錯(cuò)?”
沈明雅眼里含淚,拉著沈嘉清的胳膊:“哥,我要去見韓澤,我要去見他,這保證我不能寫,一旦寫了,我還怎么有臉見人?那些貴女慣會(huì)捧高踩低,被她們知道定會(huì)譏諷我,到時(shí),哪怕我成了王妃也是個(gè)笑話。”
沈嘉清為難的道,嘆口氣無奈的說道:“明雅,這份保證你必須得寫。”
沈明雅不滿的看著他。
沈嘉清解釋:“以純王對你的喜愛,到時(shí)便說這保證是你主動(dòng)寫的,你主動(dòng)寫與純王讓你寫,卻是不同的,你主動(dòng)寫這份保證,說明你從沒想過害那兩個(gè)孩子,說明你心善,哪怕對繼子繼女也有顆慈愛之心,這便在皇上皇后那里得了純善的名聲,加上皇上皇后對純王的寵愛,愛屋及烏,他們也會(huì)疼愛你,更會(huì)疼愛你腹中的孩子。”
沈明雅一怔,任由眼淚落下,半晌,她說道:“你說的對。”
哪怕為了腹中孩兒,這份保證她也該寫,可是心中還是憋屈。
沈嘉清又道:“待到以后......朝廷內(nèi)憂外患,皇上太子忙于政事,無暇顧及一個(gè)傻王爺,那傻王爺又癡迷于你,你兩句話一哄,讓他在皇上皇后面前給你說好話,在王府還不是想如何便如何,便是那一對小崽子,還不是任由你管教?”
沈明雅眼眸一閃,她的孩子,下意識(shí)摸上小腹,片刻,她低低的道:“你說的對,我聽你的。”
...
宮里,柳嬤嬤走到皇后耳邊,耳語了幾句,皇后聽后大怒:“放肆,誰給她的膽子打本宮孫子孫女的手板心?”
柳嬤嬤恭敬的站在一旁,神色間也滿是憤怒。
皇后陰著臉,凌厲的道:“去把那賤婢給本宮抓來,本宮要好好的審問審問那賤婢,如何有膽子欺辱本宮的孫子孫女。”
柳嬤嬤應(yīng)聲退下。
待到柳嬤嬤退下,皇后忙吩咐旁邊的小太監(jiān):“把小王爺小郡主抱來,讓本宮看看他們的手。”
話音剛落,小丫鬟已經(jīng)帶著星暉丹珠進(jìn)來了。
皇后站起來一把摟住星暉丹珠,心疼的道:“快給奶奶看看你們的手。”
星暉丹珠伸出小手,星暉見奶奶擔(dān)憂他們,笑著說道:“奶奶,我們的手沒事,爹讓大夫給我們看了,抹了藥膏,你莫擔(dān)憂。”
皇后看著他們還紅腫的小手,恨不得活剮了那老虔婆,她都舍不得多說一句的孫子孫女,那老虔婆怎么敢打他們手心,她皺著眉:“奶奶哪里能不擔(dān)憂?放心,奶奶給你們做主,一定狠狠的教訓(xùn)那婆子。”
星暉說道:“奶奶,我們已經(jīng)懲罰了邢嬤嬤。”
皇后詫異的看向他們:“如何懲罰的?”
丹珠在旁邊脆生生的道:“爹爹說她是怎么對我們的,我們便怎么對她,打了她手板,還餓她肚子......”
皇后哼一聲,說道:“算你們爹還知道好賴,不過光她打手板心,罰她餓肚子怎么行?你們是皇爺爺?shù)膶O子孫女,是皇家子孫,何等貴重,那婆子不過一個(gè)奴才,豈能和你們比?必須嚴(yán)厲的懲罰她,才能殺雞儆猴,讓那些奴仆再不敢小看你們。”
星暉說:“我們聽奶奶的。”
丹珠噘著嘴,忽然說:“奶奶,我不喜歡沈小姐當(dāng)后娘。”
皇后眼眸一厲,看向?qū)O子孫女卻慈藹溫和,問道:“跟奶奶說說,為何不喜歡沈小姐當(dāng)后娘?”
難道那沈小姐做了什么?
星暉看了眼丹珠,丹珠卻全然不顧,小臉上竟是委屈:“府里的小太監(jiān)小丫鬟都在說爹爹娶了沈小姐當(dāng)王妃,就不要我們了,雖然爹說讓沈小姐寫保證不虐待我們,可我還是不喜歡沈小姐。”
皇后眼神凌厲,溫和的說道:“有皇爺爺和奶奶在,誰也不能欺辱虐待你們。”
星暉丹珠倚在奶奶懷里,皇后慈藹的摸摸他們的小腦袋,逗他們:“日后便在宮里陪奶奶,你們爹爹既然要娶那沈小姐,咱們就不要他了,怎么樣?”
星暉丹珠啊了聲,小臉上有著糾結(jié),那是爹爹,怎么能不要呢。
皇后好笑的問道:“怎么了?”
丹珠扭扭手指,支支吾吾的道:“可,可是爹爹很笨的,我們不要他,府里的小太監(jiān)小丫鬟欺負(fù)他怎么辦?”
星暉看向皇后,抱著她的胳膊撒嬌:“皇奶奶,爹爹雖然笨了些,還是很疼我們,很孝順奶奶的,我們還是要他吧,不然他一個(gè)人多可憐?”
不管爹爹如何,都是他們爹爹,他們還是很喜歡的,怎么能不要呢?
皇后忍著笑,故作嚴(yán)厲:“他不是有了沈小姐,就忘了你們,連你們被打手板心都不知道,這么沒用,咱們不要他了,好不好?”
丹珠和星暉面面相覷,他們不喜歡沈小姐做后娘,可也不舍得爹爹啊。
丹珠抱著皇后的胳膊:“奶奶,我舍不得爹爹,咱們還是要他吧?”
星暉不好意思的道:“我也舍不得爹爹。”
皇后笑了起來,說道:“行,看在星暉和丹珠的面子上,咱們就要他吧,誰讓小星星小珠珠舍不得他呢?”
丹珠星暉這才笑了,丹珠討好道:“奶奶真好。”
皇后問她:“奶奶好還是爹爹好?”
丹珠忙道:“都好。”
皇后傷心:“原來在小珠珠心里我和你爹是一樣的啊?”
丹珠紅著小臉,奶奶真壞!
皇后笑道:“奶奶不逗你們了,讓太醫(yī)給你們看看手。”
星暉說道:“奶奶,府里大夫已經(jīng)給看了,沒事。”
皇后摸摸他的腦袋,溫和的道:“聽奶奶的,再看看。”
星暉知道奶奶擔(dān)憂他們,他這么懂事,怎么能讓奶奶擔(dān)心呢,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我聽奶奶的。”
待到柳嬤嬤帶人把邢嬤嬤抬進(jìn)宮,邢嬤嬤已經(jīng)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進(jìn)氣沒有出氣多。
皇后看著她這模樣,有些無語,阿澤到底是如何懲罰這老婆子的,也沒興趣再懲罰她,只讓人把她抬走,免得看了晦氣。
午后,韓澤進(jìn)宮來接兩個(gè)小家伙,皇后揮揮手:“星暉和丹珠今后就在宮里陪我,你回去哄你的沈小姐吧。”
丹珠星暉有些著急,雖然他們想陪奶奶,可也舍不得爹爹,白日里在宮里陪奶奶,晚上就回王府陪爹爹吧?
韓澤呆愣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話語:“沈小姐還沒嫁進(jìn)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