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婆子前面暈倒過兩次, 頭次暈倒是因?yàn)轫n澤聽信韓瞎子的話,相信自己沒兒子命, 被他氣暈的;第二次暈倒是為了韓喜蘭找工作的事情,幾個(gè)兒子不答應(yīng)掏錢,為此, 她氣的在床上一連躺了半個(gè)月。
兩次暈倒兄妹幾個(gè)心里明白,他們娘在做戲, 但這回卻是真的昏迷不醒了,可嚇壞了兒子女兒們, 在縣城上班的韓洋也打電話讓他請假回來,開著拖拉機(jī),把他們娘弄到了醫(yī)院里,醫(yī)生看過之后說他們娘由于氣急攻心, 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來, 才暈倒的。
兄弟姐妹幾個(gè)面面相覷, 娘是被氣暈的, 因?yàn)樯叮?
韓喜蘭瞥向韓澤,目光冷漠, 韓海發(fā)現(xiàn)小妹的表情,問道:“大哥知道原因?”
韓澤沒說話。
兄弟姐妹幾個(gè)紛紛看向韓澤,韓喜蘭冷哼一聲, 埋怨道:“娘跟大哥說話的功夫, 娘暈倒的, 也不知道他跟娘說了什么, 讓娘氣急攻心的。”
韓澤仍然沒說話,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那副模樣,更加讓兄弟姐妹幾人相信由于他的原因,使得娘暈倒的,韓大姐緊鎖眉頭,責(zé)備的看向韓澤,怨道:“娘身體不好,你說話時(shí)該注意些,別由著性子什么話都說出來,幾十歲的人也該知道好壞了。”
韓二姐也是滿臉憤憤,說道:“韓澤,你不會說話就別說,免得給我們招惹麻煩。”
韓海韓洋兩人是韓澤的弟弟,當(dāng)?shù)艿艿牟缓媒逃?xùn)哥哥,看向韓澤的眼神,卻非常不善。
韓澤笑了,笑容悲涼,他雙眼無神的看著兄弟姐妹們,自嘲道:“是,我老實(shí),我不會說話,更不會看人眼色,我就該當(dāng)啞巴,我為什么要說話,不說話就不會害的娘暈倒,我更該死,我就不該是這個(gè)家的人。”
他的話一說完,場面靜默下來。氣氛一時(shí)非常尷尬。
韓大姐、韓二姐面面相覷,心里五味雜陳,她們并沒有其他意思,娘暈倒了,情急之下,顧不得其他,才惡語傷人的,大弟對娘誠孝,善待兄弟姐妹,她們一直很滿意......
韓海韓洋一時(shí)無言,要說他們兄弟幾個(gè)誰最孝順,當(dāng)然是大哥,誰害娘,大哥也不會害娘,即便娘這次暈倒有大哥的原因,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們都來怨他,確實(shí)不應(yīng)該。
韓喜蘭嗤之以鼻,說道:“沒人不讓你說話,但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不明白嗎?三十多歲的人,別告訴我,你連話都不會說。”
韓海韓洋皺了皺眉,當(dāng)妹妹的這么說大哥,是不是過分了?
韓大姐看不下去了,她是韓澤姐姐,當(dāng)姐姐的教訓(xùn)幾句弟弟,沒什么關(guān)系,喜蘭作為妹妹,這么說哥哥,就不應(yīng)該了,看向韓澤問道:“說到現(xiàn)在,娘到底是為啥暈倒的?”
韓澤深深吸口氣,看了眼姐弟幾人,別扭的說道:“娘聽說我做了結(jié)扎手術(shù),一氣之下,氣暈的。”
“什么?”
兄弟姐妹幾人簡直難以相信,震驚地、呆呆的望著韓澤,當(dāng)然除了韓喜蘭,她對于大哥生不生兒子,是真不在意。
韓大姐睜大眼睛,驚呼道:“老天爺,你倒是說說,不聲不響的什么時(shí)候做的那啥手術(shù),又為啥要做那結(jié)扎手術(shù),還想不想生男孩了?”
娘為這事暈倒,她太能理解了。
韓海韓洋記起大哥說過,韓老瞎說大哥沒兒子命,而大哥信了。想到這里,兩人臉上的表情非常怪異,兩兄弟對視一眼,現(xiàn)在看來大哥不僅僅是相信韓老瞎的話那么簡單,他已經(jīng)走火入魔了,甚至把韓老瞎的話奉若圣旨,乖乖的跑去結(jié)扎,放棄再生兒子。
韓澤愁眉苦臉,說道:“大姐二姐,你們難道沒聽娘說韓老瞎給我算過命,說我沒兒子命,既然沒兒子命,我還生什么兒子?”
韓大姐韓二姐難以置信的望著韓澤。
韓海韓洋不自然的咳了咳。
韓喜蘭眼里閃過一抹心虛。
韓大姐問道:“韓老瞎說你沒兒子命,你就沒兒子命了?”
韓澤目光落到韓洋身上,見他渾身一僵,移到韓喜蘭身上,慢悠悠的說道:“娘曾經(jīng)讓韓老瞎給小妹三弟算過命,都一一應(yīng)驗(yàn)了,所以我相信他。”
韓老瞎給韓喜蘭、韓洋算命的事情,韓家?guī)孜粠仔置枚贾溃n大姐韓二姐身為女孩,心思細(xì)膩,平常,娘對小妹小弟就事事依從,算命的事情真真假假,她們疑惑卻沒放心上,她們嫁人了,不好管娘家的事,現(xiàn)在由于韓老瞎算命的事情,讓大弟結(jié)扎了,連兒子也不愿生了,她們發(fā)覺事情的嚴(yán)重性。
韓大姐沖口而出:“那話你也信?”
韓澤語氣憨憨的:“娘的話為什么不信?”
娘的話為什么不信?韓大姐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說道:“我就不信。”
韓喜蘭眼睛一縮,臉頰蒼白,下意識的祈求道:“大姐......”
“你閉嘴。”韓大姐狠狠的瞪她一眼,轉(zhuǎn)而看向韓洋,“韓洋你來說,到底怎么回事?”
韓洋垂著頭,苦笑一聲,這事不該再欺瞞下去,再欺瞞下去,他怕大哥做出其他出人意表的事情來,他知道自己自私,但對一心為家里的大哥,他也是在意的,怎么說都是他親大哥,害的他沒了兒子,已經(jīng)愧對于他,他不能再讓他相信韓老瞎的話。
韓澤看著面色迥異的幾人,愣愣得問:“什么怎么回事?”
韓洋苦笑著解釋:“大哥,韓老瞎算命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騙人的,當(dāng)初我為了得到工作,小妹為了上學(xué),就讓娘伙同韓老瞎照著我們的想法編的瞎話。”
“什么?”韓海驚叫一聲,心里卻沒有面上那么生氣,畢竟他媳婦經(jīng)常在他面前說這事,他其實(shí)已經(jīng)相信了。現(xiàn)在不過確定而已。
韓喜蘭手心攥的緊緊的,陰沉的盯著韓洋。
韓洋察覺到她的目光,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大哥憨厚老實(shí),往日里欺負(fù)他,占他家便宜,他都沒覺得什么,唯有害的大哥結(jié)扎,沒機(jī)會生兒子,他心里有了愧疚。
韓澤面目呆滯,呢喃道:“我不信,娘不會騙我,娘說他最疼我......”
韓洋無奈,大哥是娘的兒子,娘當(dāng)然疼他,但娘最疼的是喜蘭。
韓大姐上前拍拍韓澤的肩膀,嘆口氣:“不管如何,既然知道韓老瞎的話是騙人的,今后就不要再相信他的話了。”
韓澤眼眶濕潤,流出了一滴淚,伸出手背抹抹臉,望著韓大姐語氣哽咽道:“我不信娘騙我,可是娘這次是被我氣暈的,為了不再次把娘氣暈,今后我還是少往她面前湊吧,我還有事,麻煩大姐二姐多多照顧娘,錢不夠,跟我說一聲,我讓紅梅送過來。”
說完誰也沒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也不知,韓澤是信了韓洋的話,還是怕再次氣暈韓婆子,韓婆子住院那段時(shí)間,以至于今后的很長一段時(shí)間,他都沒出現(xiàn)在韓婆子面前,只是天天煮了韓婆子愛吃的面條,讓大姐二姐端去給她吃。
韓婆子病好出院,韓喜蘭不知什么原因跟二弟妹起了爭執(zhí),二弟妹一氣之下要把她趕出去,無論如何不愿讓她住在家里。兒媳婦牛性起來,韓婆子也沒辦法,想讓韓澤出面解決。
韓澤笑著拒絕:“娘見到我就暈,我還是少往娘面前湊吧,再說喜蘭是大學(xué)生,文化人,知書達(dá)理,會為人處世,不像我三十多歲的人了,話都不會說,哪能幫她解決事情。我相信以小妹的聰明,肯定能和二弟妹處好的。”
韓婆子滿身悲涼,并沒有多做糾纏,大閨女跟她說,大兒子已經(jīng)知道她伙同韓老瞎騙人的事情,哪怕大兒子一如既往地孝順?biāo)齾s不敢要求他為了兄弟姐妹們再全力付出。
韓喜蘭被二嫂趕出家門,并沒有多擔(dān)憂,有恃無恐的想,二嫂不收留她,她可以讓大哥收留她。等到她看到娘一人從大哥家回來,卻沒看到大哥的身影,忍不住問道:“大哥呢?怎么沒來?”
韓婆子看著小閨女,緩緩的說道:“你大哥說你文化高,會為人處世,肯定能處理好和你二嫂的關(guān)系,他一個(gè)三十多歲還不會說話的人,就不摻和你們的事情了。”
說完她嘆口氣,小閨女把老大老二都得罪了,看來她性子是有問題的,既然有問題,就得改。也該讓她長長記性了。別以為自己是大學(xué)生,就了不起了,誰都看不起,把自己兄弟姐妹得罪完。弄到最后,沒人愿意管她。
韓喜蘭臉一白,身子微微顫抖,頭一次感覺到了恐慌,大哥不管她,三個(gè)哥哥她還能依靠誰?
......
韓澤再次讓韓家人見識到他執(zhí)拗的性子,無論韓喜蘭找誰說情,他都是一句話:他沒文化,不會說話,韓喜蘭是大學(xué)生,大學(xué)生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他更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