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卿雖然沉默寡言了一些, 但也總有過年輕青澀的時候, 而且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年輕的時候其實是四肢會比大腦更先動起來的類型。
所以當(dāng)年夏竹卿和棋友在云河大學(xué)的湖畔擺桌下棋時,他看到了某個一襲白衣的女孩站在湖邊, 晨風(fēng)吹拂, 青絲微揚。
雖然對方有著精致的側(cè)臉,但夏竹卿當(dāng)時注意到的……
應(yīng)該是對方那種下一秒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感覺, 而那微起漣漪的湖面就好像是對面異世界的大門一樣。
那一刻, 夏竹卿直接就站起身,將身體微傾向前的“女孩”直接撲拽倒在湖邊的草地上,他當(dāng)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對方可能想要跳到湖里去!
但下一秒,夏竹卿就看見了對方略顯詫異的表情。
是他誤會了?對方并沒有想要跳湖?
夏竹卿很快就知道自己誤會了一些什么, 只是當(dāng)時一時語塞, 竟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么。
想了半天,最后夏竹卿脫口而出的竟然是——
“想要下盤棋嗎?”
“……”
夏竹卿很難描述當(dāng)時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 幾年過去之后他也只能說自己依然記得當(dāng)時棋子看著自己的眼神,那種眼神和第一次看見密密麻麻棋譜的夏曉菊差不多,都是茫然而不解的。
沒錯, 當(dāng)時那個被夏竹卿誤以為要跳湖的“女孩”就是來到人類世界后偶爾回到?jīng)]人的地方發(fā)呆平復(fù)煞氣的白不語。
也許普通的女孩在聽到那樣莫名其妙的邀請之后會選擇轉(zhuǎn)頭就走, 但也正是因為那個女孩是白不語,所以她竟然真的在棋盤邊上坐了下來, 看著棋子的眼神也并不陌生, 顯然對這種黑白色的棋子有所了解。
只不過坐下之后, 白不語還有些困惑地問了一句:“下棋也是人類重要的禮節(jié)嗎?”
當(dāng)時的夏竹卿并不是很理解白不語說這句話的意思。
但只是幾秒鐘之后, 夏竹卿就發(fā)現(xiàn)這位和自己對弈的“女孩”其實壓根就不懂圍棋。
雖然白不語臉上的表情很自然,但她所持的黑子每一步都走得亂七八糟,完全看不出任何章法路數(shù),簡直像是小孩子在棋盤上擺著玩一樣,夏竹卿研究了很久才敢肯定地說對方可能確實不會夏棋。
但不知道為什么,對方在下棋的時候露出了很輕松的表情,好像這一盤棋下得非常高興一樣。雖然對方并沒有露出什么笑容,但雙眼卻比之前有神很多。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即將回到天空的織女被牛郎留在了人間,被人間的美景吸引后,慢慢流露出了帶有人類感情的表情。
夏竹卿當(dāng)然不覺得自己是牛郎,因為在他看來傳說中的牛郎只是強留織女的自私鬼,所以他只是一邊繼續(xù)擺棋子,一邊用余光看著白不語。
這可能是夏竹卿唯一一次心不在焉地下棋。
因為這盤棋和坐在對面下棋的人都很特別。
她真的很好看,比夏竹卿以往遇見的人都要更好看。
這種好看并不只是因為容貌,更是因為對方融于言語舉止間的每一分魅力。
當(dāng)初的夏竹卿只是這么看了一眼對方,下一秒就聽見對面初識的“女孩”說了一句——“我贏了。”
贏了?
夏竹卿詫異地看向眼前的棋盤,接著就看見纖細白皙的手指正將五顆黑棋子整整齊齊地擺成一條線。
夏竹卿隨之又聽到了一聲輕笑,抬起頭的時候就看見對面的女孩第一次露出笑容,那在當(dāng)時看起來還顯得有些生澀的笑容,卻能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更加柔和。
“你們?nèi)祟愊缕逡捕歼@么弱嗎?”
“……”
“輸了。”遲疑片刻之后,夏竹卿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當(dāng)時一直站在旁邊的棋友都看呆了。
在以往的下棋經(jīng)歷當(dāng)中,無論夏竹卿是認真下棋還是放水,他都覺得自己永遠不會承認自己輸,畢竟只要他不想輸,他就不會輸。
沉默的背后,也是屬于夏竹卿的信心。
但鬼使神差的,那個時候的夏竹卿竟然會當(dāng)著將圍棋下成五子棋的“女孩”的面承認自己輸了。
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