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讓我走
羅:我愛你我愛你
簡:不別拿我取笑了
羅:取笑我要你布蘭奇有什么我對她不過是她父親用以開懇土地的本錢嫁給我簡說你嫁我
文華快接不上氣了,我在一旁看著很為他捏把汗,因為外面的馮客臉都
在抽筋了,簡直要一觸即發(fā),但我還得把錄音繼續(xù)。
簡:是真的
羅:唉你呀你的懷疑折磨著我答應答應
簡:我愛你,愛德華
簡依偎在羅切斯特的胸前,羅切斯特緊緊地抱住了她,這是另一個同事阿
慶在旁邊配的話外音,而文華則有氣無力地繼續(xù)折磨大家的耳膜:上帝饒恕我別讓任何人干擾我她是我的我的
“停”
馮客終于忍無可忍了,在玻璃房外作了停的手勢,猴子似的躍上前,沖著錄音機房張牙舞爪:“文華,我的大爺,你今兒是怎么啦感覺,感覺,我要的是感覺,不是要你念課文”
“我,我怎么噠”文華拿下耳麥氣呼呼地反問,剛才還是普通話,馬上就換成了長沙話。
馮客不是本地人,長沙話講得很蹩腳,嘶啞著嗓子就快昏厥,“勃朗特要是聽到咯配音,會從墳墓里跳出來的哩拜托了兄弟,你學學人家考兒”
一聽這話,文華就火了,嗓音提到了相當?shù)母叨龋?
“呃,馮猴子,怎么能拿我跟考兒比呢,人家是搞過專業(yè)配音的,我可是被你趕鴨子上架才折騰到這來的”
“行,行,我說不過你,你不是專業(yè)的,我又是專業(yè)的”馮客伸長脖子的樣子很滑稽,爭辯道,“你是趕鴨子,我才是鴨子呢”
兩秒鐘的靜止。然后“轟”的一聲,錄音房里頓時笑翻了。文華剛才都是一臉怒容,轉眼就笑得快背過氣,阿慶更是笑得蹲在地上,捂著肚子叫救命,“你你也太抬舉自己了,你咯個樣子也能做鴨”
又是一陣哄笑。看來今天要想繼續(xù)錄音幾乎不可能。馮客下不得地了,臉紅得象個猴屁股,徹底沒轍:“好,好,今天就到這里算噠,你們橫豎是不想干了”話音剛落,房里房外就一陣歡呼,文華第一個丟掉耳麥,長吁一口氣,“總算喊停噠馮猴子,你真是的,明天都是元旦了,今兒還加班。”
馮猴子是導演馮客的外號,生得瘦,一張猴臉兒渾然天成。而猴子就是猴子,什么時候都精神抖擻,甭管別人怎么熬得兩眼發(fā)黑東西不辯,馮猴子始終保持最佳工作狀態(tài),一雙小眼睛亮亮要命的是,他不光眼睛利索,耳朵更是靈敏異常,一丁點的氣息不到位或者吐詞不清都會被他揪住,一句話錄個把小時的事常有。所以一場錄音下來,大家都東倒西歪,只有他一個人氣定神閑地指揮這指揮那,聽到抱怨聲,他并不生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冒搞錯,你們怪我我有么子辦法嘍,上面催得緊,春節(jié)的時候拿不出節(jié)目,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上面”指的是電臺領導。馬上就是臺慶五十周年了,臺里為了吸引聽眾推出世界名著系列廣播劇以前是每逢春節(jié)才錄廣播劇的,事實證明,名著的魅力加上完美的配音,這樣的節(jié)目相當受歡迎,每次一推出就會在觀眾中掀起一股名著熱潮。臺長老崔自稱“猴王”,非常擁護年輕人,帶領一群忠心耿耿的猴兒們決定將這個全新的文化理念發(fā)揚光大,盡管臺里經費緊張,也沒有影響簡愛的正常上馬,為了趕檔期,以馮客為首的節(jié)目組已經連續(xù)奮戰(zhàn)了十幾個日夜。
也確實挺累的,我晚上做節(jié)目,白天錄音,體力已嚴重透支,如果不是真心喜歡這份工作,早撐不住了,因為自從數(shù)年前在祁樹杰的干預下終止配音工作后,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戲里戲外交錯重疊的感覺了。不知為什么,我很迷戀這種感覺,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永遠泅在戲里不出來,戲里至少有羅切斯特深情地愛著我,現(xiàn)實中呢,沒人愛,沒人疼,什么都沒有
“考兒,我覺得你今天的臺詞說得很有感覺,有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馮客習慣跟我講普通話,看著我笑嘻嘻的說。
“是嗎”我也看著他笑,“其實是跟大伙合作愉快,心情舒暢,念起詞來才順。”不知為什么,我很喜歡看馮客笑,有種孩子式的純真,盡管他也算是奔四的老爺們了。
“我看未必,是不是正在念愛中,念詞才有感覺呢”阿慶的嘴巴從來閑不住,她可能觀察到最近總有個男人給我打電話,就誤會我有狀況了。
她這人就是古道熱腸,年近四十了性格卻比十幾歲的妹子還活波,因為年輕的時候演過劉海砍樵里面的胡大姐,到現(xiàn)在大伙還是叫她“胡大姐”,我們都挺喜歡她的。在這個電臺里,幾乎人人都有外號或別稱,臺長老崔自稱為“猴王”就不必說,脾氣火爆的導播劉建成則成了眾人眼中的“牛魔王”,技術科超級骨感的小王就被人叫做“琵琶精”,新聞主播唐斌天生一張小白臉兒,自然就是“唐僧”了,至于我,不知為何被同事們親切的稱呼為“白娘子”,可能是我姓白辛虧沒叫我白骨精。
“真的啊,白娘子戀愛噠什么時候的事嘍”同事們一聽到風聲趕緊跟著起哄。我苦笑著搖頭,沒理會大家,連馮猴子請客都謝絕了,中午要趕到佳程去參加祁樹禮的開業(yè)慶典,米蘭還在那等著我呢。
“呃,娘子,記得元旦后按時開工哦。”馮客追出來喊,他存心惡作劇,經常把前面的“白”字省掉。我回頭看見阿慶一腳踹了過去,對著他后腦勺就是一下:“臭小子,想占我妹子的便宜,活膩了”
“胡大姐,我的姐呀,你把我當作什么人哪啊”馮客回過身雙手作揖。阿慶立即用地道的長沙話唱道,“我把你比畜牲,不差毫分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