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都笑,有人說:“三哥,猴子可是摧花無數(shù),你不攔著,這小徒弟可要吃虧了。”
季白眉都不抬一下:“誰吃虧還不一定。”繼續(xù)出牌。
一局下來,季白大獲全勝,不經(jīng)意間抬頭,卻見猴子手搭在許詡身后沙上,笑著說什么。許詡沒什么表情,但明顯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身子微微往旁邊縮著。像是察覺到他的注視,她忽然抬眸看過來。還是那雙濕黑的眼睛,有點窘又有點依賴的樣子。
其實許詡的意思并非依賴,只是季白是在場她唯一認識的人,她又不能隨意拂他朋友面子,當然等著季白出面,讓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消失。
然而季白看著她的眼睛,已經(jīng)淡淡出聲:“許詡,過來。”
許詡立刻起身走過來,猴子笑笑,也跟過來。這邊一桌人都有點會過意來,只是笑。
許詡走到他身邊:“季隊。”
季白還沒說話,舒航笑瞇瞇看著她:“又不是在警局,叫什么季隊。在這兒都叫季三哥。”
許詡:“哦。季三哥。”
季白抬起墨黑的眼,看著她。
季三哥。
這個親近的稱呼,被人叫了多少回。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得這么平淡刻板。偏偏她低低軟軟的聲音,冷漠疏離的語氣,卻像一根細細長長的羽毛,輕輕撓過心頭,有點癢,又有點異樣的舒服。
淡淡點頭,看向?qū)γ娴氖婧剑骸澳闫饋恚屗稀!?
舒航:“啊”已經(jīng)被人笑著拉起來了。
許詡疑惑:“我不會撲克。”
季白笑笑:“可以學。這個可以鍛煉思維能力。”
“哦。”
打的是雙q升級,季白和許詡一伙兒,另外兩人一伙。第一局許詡邊學邊打,自然輸?shù)囊粩⊥康兀景椎倪B勝戰(zhàn)績也被她連累終結(jié)。旁人大呼過癮,因為在這個圈子里,精于計算的季白一直是個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
季白也不急,只告訴許詡要記牌。第二局果然有了起色,他們只是小輸。到了第三局,變成小勝了。有人郁悶的看著許詡:“你真的是今天剛學”
許詡答:“嗯。我剛想好應(yīng)該怎么算牌了。”
季白淡笑:“別給他們留活路,一次打到爆,咱們就回去休息。”
許詡:“明白。”
眾人默然。
此后果然一路長勝,連贏七八局,眼看離勝利不遠了。但對方牌技不如,運氣也有爆的時候,抓一手級好牌。這一局到最后幾張的時候,許詡遲疑了。本來牌不如人家,如果冒險,或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但是季白能不能領(lǐng)會她的意思
想到這里,就抬眼望去。季白原本低頭喝茶看牌,忽的也抬眼看著她。兩人對視片刻,各自垂下眼,心知肚明。
這一局還是勝了。
之后幾局再遇險境,兩人如法炮制,不動聲色交換個眼神,再復雜的策略竟也心領(lǐng)神會。季白一直是副慵懶樣子,許詡大多時候又垂著頭,竟沒人察覺兩人的小動作。
最后一局更是將對方殺得片甲不留,猴子把撲克一丟,焦躁的抓頭:“靠,這牌打得太憋屈了,不打了太欺負人了。老子縱橫牌場數(shù)十年,第一次輸?shù)米宰鹦乃闈M地”另外那人也長吁短嘆。
季白笑笑,看看手表,起身準備走人。
許詡也站起來,只是看他們這樣,倒有點愧疚,開口:“你們不必情緒低落。先我和季三哥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的確比較強,因為我們經(jīng)過職業(yè)訓練;而且,剛才打牌的時候我們有交換眼”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只干燥略帶煙味的大手捂住了嘴。許詡微微蹙眉,季白已經(jīng)把她往身后拉,笑著對眾人說:“走了,明天還有正事。”
一出酒吧,季白似笑非笑低頭看著她:“你怎么這么實誠不讓他們輸慘了,能放我們走嗎”
許詡:“原來如此。”
季白和舒航對視一眼,都笑了。
舒航開車送他們回去。
轎車安靜奔馳在夜色微涼的北京城,許詡靠在后座,略有些疲憊,也沒有說話。倒是季白和舒航一直聊著。
許詡現(xiàn),拋開刑警隊長身份的季白,真的很不一樣。這個他顯得散漫、犀利,甚至有點浪子般的玩世不恭。
這種差異并不難理解。他年紀輕輕擔任刑警隊要職,更沉穩(wěn)嚴厲的姿態(tài),自然更能讓眾人信服,也讓犯罪分子膽寒。
但許詡注意到,這一晚他看起來言笑晏晏,可眉宇間冷漠疏離的感覺也更明顯,有種親而遠之的意味。
她也留意到,那些朋友盡管熱絡(luò)關(guān)懷,卻從沒人問起他的工作情況,想必也沒人真的理解和感興趣,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們是把他當成一個傳奇,但是也是一個漸漸離他們?nèi)ψ舆h去的傳奇而已。也許過不了多久,他身上殘存的這點桀驁、懶散、玩世不恭也會消失,只剩下她所熟悉的那個鐵血冷峻的刑警隊長。
想到這一層,許詡肅然起敬,也有些感動,再望向他在夜色里淡淡含笑的英俊側(cè)臉,倒透著種溫暖人心的堅毅。
“到了。”舒航笑呵呵的把車停好,立刻有穿著制服的高大青年過來,替許詡和季白打開車門。
許詡微微一怔,季白下了車,看一眼面前燈火輝煌的五星大酒店,又看向舒航。
舒航打開后備箱,把兩人的行李提出來:“你頭回帶小徒弟來北京,我們能讓她住招待所那邊我已經(jīng)退了,定了總統(tǒng)套。這里離h大更近,明早8點,我來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