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佃戶陳家一下子就和五龍山區(qū)最有代表性的五龍峪白家和大刀客頭子成了親家。
陳觀的爺爺給宋老三當(dāng)了兩年護兵,就當(dāng)保長了,原因是村里的白家大地主惹禍了。
民國年間匪禍不斷,有錢的大地主都買槍自保。五龍峪的白家大地主家大業(yè)大,在明水縣幾個區(qū)里都有良田,就買了30多桿快搶、修了座炮樓,從佃戶中挑選精壯,組成了自己的地主武裝——五龍峪自衛(wèi)團。
五龍峪村東頭是白家大院,院門口建有威風(fēng)凜凜的炮樓。村西頭是孤零零的五龍寨,住著宋老三刀客桿子,雙方相安無事,見了面還稱兄道弟。
新來的國民黨明水縣長不知道厲害,想把白家大地主家的30多桿快搶沒收,就讓縣大隊出動,打著進山剿匪旗號,殺奔五龍峪而來。
此時,盤踞在五龍峪西頭寨子里的宋老三桿子根本就不在五龍寨,白家的五龍峪自衛(wèi)團和國民黨縣大隊干上了,隔著一道溝,噼里啪啦一陣槍響,打死了縣大隊兩個士兵,把縣大隊打躥回去了。
事后白家大地主白德禮抽著旱煙袋、躺在床上一盤算,知道大事不好,必須先下手為強,上古都城去告明水縣長。不然的話,縣長就會以剿匪為名,向古都專員請求增兵剿匪。到時候大軍一到,不光自己的30桿快搶保不住,恐怕自己的田產(chǎn)、小老婆都保不住。
正好,陳觀的一個打光棍的堂曾祖父去世了。白德禮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干脆就說是縣大隊打死了陳觀的堂曾祖父,作為補償,讓陳觀16歲的爺爺接替白家一個子侄出任保長,又把自家的麥秸垛子點火燒了幾個,以陳觀曾祖父的名義寫了一封狀告明水縣大隊強搶民財、逼死人命的狀子,搶先一步,騎上騾子,趕到古都城找專員告狀。
白家有錢,到了古都城,現(xiàn)大洋潑水一樣花出去,結(jié)果可想而知,國民黨明水縣縣長輸了官司,挨了專員的罵,灰溜溜的辭職了。
陳觀的爺爺當(dāng)保長僅僅當(dāng)了一年,抗戰(zhàn)爆發(fā)了,國共合作了,宋老三的混成旅長沒當(dāng)幾天就被歐陽專員的保安隊給收拾了,**在延安的消息也傳到了偏遠的五龍峪。
陳觀的爺爺有種,扛著當(dāng)保長發(fā)的一支步槍,偷偷跑到晉省去投八路打鬼子。
宋老三死了,五龍山區(qū)成了白家的天下。白德禮聽說陳家老二陳德大投了八路,馬上就宣布白家大小姐和陳家老大的婚約無效,接著就讓五龍峪自衛(wèi)團天天到陳家守候,抓陳家老三陳德慶的壯丁。陳觀的曾祖父托人說情、把牛賣了送禮都不行,只能讓老三陳德慶逃跑,半路上被埋伏的五龍峪自衛(wèi)團開槍打死。
老大外出讀書沒有音訊,老二投了八路,老三被白家地主的自衛(wèi)團打死,陳觀的曾祖父憤怒之下,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之夜摸到了白家大院,一把火把白家大院點著了,自己回家和老伴雙雙上吊了。
故事到此并沒有結(jié)束,過了幾年,日本人發(fā)動了豫湘桂戰(zhàn)役,攻占了古都、水泉,鬼子兵住進了明水城、龍灣鎮(zhèn),****正規(guī)軍跑的無影無蹤,八路軍獨立團就從晉省開過來了。
陳觀的爺爺陳德大當(dāng)了獨立團的排長,隨部隊返回了家鄉(xiāng),聽說了家中的慘事,一心想找白德禮報仇。可惜,這是國共合作抗戰(zhàn)時期,白家地主又沒有當(dāng)漢奸,還屬于團結(jié)對象,陳德大手里有槍,也拿白德禮沒辦法。
陳觀的曾祖父一把火燒了白家大院,并沒有燒死白家的主要人員,白德禮有錢有地有人有勢,用了一年時間,請了許多能工巧匠,重新建起了白家大院,同時重新修建了炮樓。
白德禮見八路軍進入了五龍山區(qū),又是建立抗日大隊,又是成立抗日政權(quán),知道自己的三十多條快搶不是八路軍獨立團的對手,馬上就改變了策略,又捐錢,又捐糧,還讓自己的從汴州中學(xué)回來后一直呆在家里的大小姐白雪絨當(dāng)了八路軍,在獨立團團部當(dāng)文書。
白德禮不但怕獨立團,還怕當(dāng)了八路軍排長的陳家老二陳德大報復(fù)。
白雪絨中學(xué)畢業(yè),人長的漂亮,能歌善舞,這一參軍,獨立團的干部戰(zhàn)士都喜歡她,走到哪里都受歡迎。一時間,白家大院也成了獨立團個別干部戰(zhàn)士最愛去的地方,因為那里不但是自己戰(zhàn)友的家,還有白饃、白面條、小米粥和玉米糊糊。
獨立團警衛(wèi)班有個小戰(zhàn)士,叫郭德清,是晉省人,才17歲,是個孤兒,從小都吃不飽穿不暖,參軍后打仗很勇敢,但是八路軍的伙食不行,粗糧居多,還經(jīng)常不能保證供應(yīng)。突然之間,白家大院的白饃管飽吃,郭德清就往白家大院跑的勤了。
短短一、二十天的接觸,白德禮就把郭德清當(dāng)成了自己子侄一般,照顧的無微不至。后來,白德禮甚至拍著胸脯對郭德清說:“娃啊,象你這樣的好小伙,干啥都中。要是哪一天你不當(dāng)八路軍了,回來,來家里,叔給你好好說個俊俏媳婦,給你蓋三間瓦房,給你三十畝地兩頭牛,保險讓你過的滋滋潤潤。”
郭德清聽著白德禮的話,臉漲的通紅,似乎俊俏媳婦就站在眼前向他招手一樣。
陳德大當(dāng)八路軍是為了抗日,沒想到自己在前線和鬼子拼命,白德禮卻在五龍山區(qū)作威作福,殺了自己的弟弟,逼死了自己的父母。現(xiàn)在好不容易跟著部隊殺回來了,部隊卻和白德禮搞開了統(tǒng)戰(zhàn),還讓仇人的女兒參軍,當(dāng)了團部文書。眼見大仇不能報,陳德大就覺得當(dāng)八路軍還不如拉桿子當(dāng)?shù)犊蛠淼淖栽冢梢钥煲舛鞒稹R撬卫先钪瑪偵献约哼@樣的血海深仇,恐怕白家一門老少早就被殺絕了。
陳德大畢竟已經(jīng)是參軍多年的老八路了,還是排長,想歸想,卻不敢違背八路軍的紀律,只能悄悄的跑到父母的墳上痛哭一場,在父母的墳頭上撕心裂肺地大喊:“爹啊,媽啊,兒子是八路軍啊!兒子不能違背八路軍的紀律,兒子對不起你們,兒子枉活人了,把八輩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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