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國陵寢中的塔葬,向來會根據(jù)其形制大小,配有兩條殉葬溝,形如二龍戲珠之狀,由于溝中有大量的野獸骨駭作為殉葬品,故此喀拉米爾當?shù)厝顺善錇椴毓菧稀]想到我們從其中一條藏骨溝進入龍頂冰川,最后從地底爬出來,竟然是身在另外一條藏骨溝中。不過這里地熱資源豐富,植被茂密,在喀拉米爾山區(qū)也并不多見。
此時繁星璀璨,峽谷中的地形也是凹凸起伏,林密處松柏滿坡,遮遍了星光,夜空下,山野間的空氣格外涼爽清新,一呼一吸之際,清涼之氣就沁透了心肺之間。我長長的做了兩次深呼吸,這才體會到劫后余生的喜悅,其余的幾個人,也都精神大振,先前那種等候死亡降臨的煎熬焦躁,均一掃而空。
誰知天有不測風云,谷頂上空飄過一股陰云,與上升的氣流合在一處,眨眼的功夫就降下一場大雨。這昆侖山區(qū)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山頂上下雪,山下也許就下雨,而半山腰可能同時下冰雹,我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抱怨天公不作美,就已經(jīng)被雨水澆得全身都濕透了。
我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看左右的地形,這山谷空靈幽深,多年來人跡不至,古中那些古老的遺跡多半已不復存在,但一些更早時火山活躍形成的石疊、石隙,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風雨剝蝕之后,依然如故。離我們不遠便有個洞口,山洞斜嵌入峭壁,其形勢上凸下凹,正是個避雨過夜的好去處。
我招呼大伙趕緊先躲到洞里避避雨,由于山洞里可能有野獸,所以胖子拎著運動步槍,先奔過去探路,明叔和阿香也都用手遮著頭頂,在后面跟了過去。
我發(fā)現(xiàn)shirley楊卻并不著急,任憑雨水落在身上,仍然走得不緊不慢,似乎是很享受這種感覺,便問她慢慢悠悠地想干什么,不怕被雨淋濕了嗎。
shirley楊說在地觀音挖的土洞中鉆了大半天,全身都是臟兮兮的泥土,只可惜現(xiàn)在沒有鏡子,要不然讓大家自己照照自己的樣子,多半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干脆就讓雨水沖一下,等會兒到了洞中立刻生堆火烘干,也不用擔心生病。
我聽她這么一說,才想起來我們這五個從地底爬出來的人,全身上下臟得真沒人樣了,的確像是一群出土文物,但這里雖然氣候偏暖,山里的雨淋久了卻也容易落下病來,所以我還是讓她趕快到山洞里去避雨,別因為死里逃生就得意忘形,圖個一時干凈,萬一回頭樂極生悲讓雨水淋病了就得不償失了。
我?guī)е鴖hirley楊跟在其余三人之后,進到洞中,一進去便先聞到一股微弱的硫磺氣息。洞內有若干處白色石坑,看來這里以前曾噴過地熱,涌出過幾處溫泉,現(xiàn)在已經(jīng)干涸了,雖然氣味稍微有點讓人不舒服,但也就不用擔心有野獸出沒了。
山谷中有的是枯枝敗葉,我和胖子到洞口沒落下雨水的地方,胡亂撿了一大堆抱回來,堆在洞中地上生起一堆篝火,把吃剩下的大只地觀音取出來翻烤。地觀音的肉像是肥大地鼠一般,有肥有瘦五花三層,極為適合烤來食用,烤了沒多大工夫,就已經(jīng)色澤金黃,吱吱地往下淌油。沒有任何調味品,所以吃的時候難免有些土腥氣,可習慣了之后卻反而覺得越嚼越香。
火焰越燒越旺,烤得人全身暖洋洋的,緊繃的神經(jīng)這一放松下來,數(shù)天積累下來的疲勞傷痛,全部涌了出來,從里到外都感都疲憊不堪。我啃了半個地觀音的后腿,嘴里的肉沒嚼完就差點睡著了,打了個哈欠,正要躺下瞇上一覺,卻發(fā)現(xiàn)shirley楊正坐在對面看著我,似是有話要對我說。
“和我去美國好嗎?”
這件事shirley楊說了多次,我始終沒有承諾過,因為那時候生死難料,天天活得心驚肉跳,過得都跟世界末日似的,但現(xiàn)在就不同了,既然我們從詛咒的噩夢中掙脫出來,我就必須給她一個答復。我也曾在心中多次問過自己,我當然是想去美國,并不是因為美利堅合眾國有多好,而是我覺得和shirley楊分不開了。但是我和胖子現(xiàn)在一窮二白,就算把箱子底都劃拉上也湊不出幾個本錢,去到那邊何以為生?我那些犧牲了的戰(zhàn)友,他們的老家大多數(shù)是在老少邊窮地區(qū),他們的家屬今后誰來照顧?當然shirley楊會毫不猶豫地解決我們經(jīng)濟上的諸多困難,但自力更生是我的原則。我做事向來不會猶豫不決,但這次我不得不反復考慮。
于是我對shirley楊說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再想想。要是去了美國,我研究了半輩子的風水秘書就沒用武之地了。從我初到北京潘家園古玩市場開始,我就打算倒個大斗,發(fā)上一筆橫財,要不然這套摸金校尉的尋龍訣,豈不是白學了?咱們龍樓寶殿都沒少進去過,可竟然沒摸回來任何值錢的東西,這可有點好說不好聽。現(xiàn)在我們這邊出國熱,能去海外是個時髦的事,人人都削尖了腦袋要往國外奔,不管是去哪國,就連第三世界國家都搶著去,都打算反正先出去了再說。我們當然也想去美國,可現(xiàn)在的時機還不太成熟。
胖子在旁說道:“是啊,當年胡司令那番要以倒個大斗為平生目標的豪言壯語,至今仍然言猶在耳,繞梁三日,這是我們的最高理想了,不把這心愿了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
明叔聽我們說話這意思,像是又有什么大的計劃,連忙對我們說:“有沒有搞錯啊?這還沒從昆侖山里鉆出去,便又計劃有大動作了?一定要帶上我啊,我可以提供資金和一切必要的物資。雖然這次咱們賠個精光,但有賭未為輸?shù)穆铮蚁嘈藕系艿膶嵙Γ蹅円欢梢院莺莸膿粕弦粏未筚I賣。”
我不耐煩的對明叔說:“別跟著起哄好不好?沒看見這里有三位偉大的倒斗工作者,正在為倒斗行業(yè)未來的道路,而忘我地交談著嗎?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明叔賠了夫人又折兵,現(xiàn)下當然不肯放棄任何撈錢的機會,陪著笑繼續(xù)對我說:“我當然知道老弟你都是做大事的人,不過一個好漢三個幫,除了肥仔和楊小姐,我也可以幫些小忙啊。我這里有個很有價值的情報,新疆哈密王的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據(jù)說哈密王的古墓里面有套黃金經(jīng)書,那經(jīng)書每一頁都是金子的,內中更鑲滿了各種寶石,讀一行經(jīng)文便可以令凋殘的百花再次開放,讀兩行經(jīng)文就可以讓......”明叔邊說邊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就好像那部黃金經(jīng)卷已經(jīng)被他摸到了手中,陶醉不已。
shirley楊見同我正在商量的事情,又被明叔給打斷了,話題越扯越遠,再說下去,可能就要商量去天山倒哈密王的斗了,便清了清嗓子,把我的注意力從明叔的話題中扯了回來。shirley楊對我說:“你明明在擊雷山的神像頂上,已經(jīng)親口說過了,不想再做倒斗的勾當,想同我一起去美國,可現(xiàn)在還不到一天,你竟然又不認賬了。不過我并不生你的氣,因為我理解你的心情,回去的路還很長,到北京之后,你再給我答復吧。我希望我以前勸過你的那些話沒有白說......你知不知道布萊梅樂隊的故事?我想這個故事與咱們的經(jīng)歷有著很多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