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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春雨淋漓的夜晚,顯得格外漫長。
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將每一分每一秒都拉長了好幾倍,然后再塞進去一段段意外的情節(jié),突兀的轉折,燃燒的火焰,以及拋灑的血液。
慘烈的戰(zhàn)爭場面,就像是像一幅著色詭譎的畫卷,在達爾尼昂的眼前驟然展開。那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讓他的思緒莫名其妙的有些散亂。
不久之前,華燈初上的時候,他還一身干爽的錦衣,在安芬最為繁華的大道上漫步。那個擦肩而過,愛笑姑娘拋來的殷勤眼波,猶在眼前閃動。
而此時此刻,他卻出現(xiàn)在了雨夜的北郊,趴伏在風車塔的夾層里,距離那片血火彌漫的戰(zhàn)場不過百步之遙。被雨水淋透的夜行衣,就像濕漉漉的海藻般緊緊纏繞在身上,周圍腐舊的氣息,似乎來自陳年的麩塵,縈繞旋轉揮之不去。
掃視了一眼四周的情況,達爾尼昂捂住嘴,輕輕打了個抑制已久的噴嚏。遠處,凄厲的慘叫聲遙遙傳來,那是垂死的士兵,不甘就此投入死神的懷抱。
低聲嘆了一口氣,他再次抬起頭來,將目光投注到山下的戰(zhàn)局。
這個夜晚,實在發(fā)生了太多的故事,多到甚至讓他都感覺有些目不暇接。
不過,在這其最為重要的,應該就是眼前的這次夜襲了吧。
那么現(xiàn)在,戰(zhàn)場的主導者,又是誰呢?
天空雨點紛落,大地火焰蓬勃。
就在達爾尼昂的眼前,戰(zhàn)爭的大幕緩緩拉開,燈光已經(jīng)就緒,背景板也架設完畢,這場盛大的演出,只待那主角的登場。
主角,是炎魔騎士們嗎?
他們縱聲呼喝著,如涌動的火潮般肆意沖鋒,手緊握的長槍,一次次用力刺出。那些列陣步兵們身上脆弱的甲片,根本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在瞬間就被徹底刺穿。一股股血水,如同泉水般噴濺灑落,在寬厚的軍馬胸甲上涂抹著形狀詭異的圖案。在聯(lián)合沖鋒的騎陣之前,不斷有殘碎的肢體肉塊飛出,甚至有整片的軀體,被巨大的沖擊力拋開數(shù)十步遠。
只是一次沖鋒,就能收割數(shù)百條生命,一排排炎魔騎士呼嘯而過,然后調(diào)轉馬頭,向兩側席卷而去。短暫的時間之后,博列洛莊園前的寬闊道路上,已經(jīng)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尸體。聚攏結陣的步兵,還試圖重新建立防線。可沉雄如鼓的馬蹄聲,新一輪的騎士卻又沖鋒而來,奔馳而過,只留下一股股噴涌的腥血,和血肉炙烤的焦糊氣息。
在這樣的平地上,居然敢于直面“炎魔騎士団”的聯(lián)合沖鋒,讓人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
不過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后,對方的指揮官似乎也終于醒悟了過來,匆忙命令部隊收縮回莊園之內(nèi)。
雙方的軍隊早就混戰(zhàn)在了一起,鑄鐵的大門難以徹底閉合。炎魔騎士們結陣前沖,向著莊園門口的缺口步步緊逼。憑借著超卓的個人戰(zhàn)力,他們揮手間依舊能夠造成巨大的殺傷。
可是看到這一幕,遠處山丘上,唯一的觀眾達爾尼昂,卻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他能夠看得出來,戰(zhàn)場上的天平,似乎正在向著博列洛侯爵的那一側傾斜。
被稱為“戰(zhàn)神之踵”的重裝騎士,是平原對沖戰(zhàn)毫無爭議的最強兵種,卻并不擅長攻堅拔城。沉重的護甲能夠帶來非凡的防御力,卻也會嚴重影響他們的敏捷型。借助戰(zhàn)馬之力,裝甲的重量會轉化為沖擊上的優(yōu)勢,可一旦靜止下來,陷入亂戰(zhàn)的僵持之,重裝騎士想要脫身后撤都會變得萬分艱難。
雖然眼下,炎魔騎士們依舊所向披靡,卻再也無法掌控這場戰(zhàn)爭的走向。
另一方面,借助堅固的石墻和哨塔,博列洛手下的軍隊逐漸穩(wěn)住了陣腳。為了消弭炎魔騎士的優(yōu)勢,一具具附帶著尖銳木刺的柵欄被拋了下來,將接戰(zhàn)雙方的行動范圍牢牢限制在了正門前這片狹小的區(qū)域內(nèi)。
無法展開陣型的騎士,如同喪失了一條臂膀,他們被迫下馬作戰(zhàn),前進的腳步就此被拖延了下來。固然,這些騎士的單兵作戰(zhàn)能力極其強大,并非那些私兵可比。可是,守軍在指揮官的督促下毫不退讓,以生命和**構筑的防線,牢牢堵住了這個缺口。
一時之間,殘尸遍地,血流漂杵,雙方接戰(zhàn)的面積驟然縮減,慘烈的程度卻大大升級。
達爾尼昂喟然著搖了搖頭,此時看來,這場戰(zhàn)爭的主角,并非是宛若魔神的炎魔騎士,更不是苦苦撐持的博列洛守軍,妖艷的血花在戰(zhàn)場上處處盛開,這是真正屬于它們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