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昌瑞道。“大爺這是羊么?”
“還有野雞!”
“太好了!今晚又有肉肉吃了!”
說話間,葉家其他人也都過來幫忙。葉大嫂和葉二嫂兩個人把野山羊從葉老大肩頭取下來,合力抬回了車上。葉三嫂接過腳被捆得緊緊的野雞。郭氏此時也湊過來,一個勁兒地在野山羊旁邊打轉(zhuǎn)兒。“這么大一只,得有六七十斤了吧?”
出來逃荒之前,郭家的日子過得遠不如葉家紅火。一年到頭想吃扣肉都得靠自家養(yǎng)豬,羊肉的味兒更是好幾年都沒嘗過了郭氏如今都嫁人了,還深深記得小時候,爹娘帶她去趕集,在集上喝的那一碗又香又醇的羊湯。當(dāng)時那湯里只飄著薄到透明的兩小片羊肉,就讓她足足惦記了這么多年。今天若是把這只羊宰了,豈不是可以敞開了吃?郭氏想得正美,突然聽到葉昌年大喊:“四嬸流口水了!她趕緊伸手抹了把嘴角,還真是有點濕漉漉的。家里人全都笑了起來,郭氏自覺沒臉地瞪了葉昌年一眼。葉老大安排道:“野雞先留著,下午就把羊收拾出來,晚上煮羊湯燉羊肉吃,羊皮回頭硝一硝,留著給娘做個羊皮褥子。”
幾個小子一聽這話全都興奮起來。“噢!太好了!”
“喝羊湯吃羊肉嘍!”
晚上停車休息之后,葉大哥將羊皮剝下來,把羊身分解開來再剁成小塊。葉大嫂更是奢侈地指揮眾人支起了兩口大鍋,打算一口鍋熬湯,一口鍋燉肉。將羊骨頭、羊雜和筋頭巴腦都丟進鍋里煮湯之后,葉大嫂將羊肉切成方塊,準(zhǔn)備做一鍋紅燒羊肉。最后還剩兩條羊腿,好在如今天冷放得住,葉大嫂將其放進桶里,留著下次烤羊腿吃。葉老太太此時也抱著晴天從前頭回來了。“還真抓著羊了?”
一聞到羊肉特有的膻味,她不免又驚又喜。要知道,葉家除了她都是火力壯的年輕人和孩子,他們?nèi)缃襁€體會不到什么叫骨頭縫里冒涼風(fēng)。她雖然已經(jīng)坐在騾子車里了,但還是覺得身子不怎么暖和,所以昨晚才忍不住念叨想喝羊湯,誰成想今天就抓著羊了。幾個孩子立刻圍上來,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葉老大抓野山羊的過程講給她聽。“大爺真厲害!”
“我以后也要跟大爺學(xué)打獵!”
葉昌雪和葉昌兆興奮地直嚷嚷。葉老太太卻摸著晴天的小手,心里一個勁兒地念叨阿彌陀佛。“我一直跟你們說,做人一定要行善積德。”
葉老太太道,“只要一心向善,多做好事,就一定會有福報的!”
家里人全都信服地點頭。葉老太太以前便喜歡將這樣的話掛在嘴邊,只是如今配合上葉家順風(fēng)順?biāo)暮眠\氣,才令人更加信服了而已。郭氏心里卻忍不住嘀咕,難不成還真是這么回事兒?等晚飯做好之后,葉大嫂先盛了一些給秦家送去,回來便看見郭氏正端著一碗羊肉去給啞老頭。“吃過沒?這是羊肉,可好吃了。”
郭氏的語氣生硬中還透著幾分嫌棄,“這碗肉是給你的,趕緊吃吧!”
誰知啞老頭卻根本不領(lǐng)情,就跟沒聽見似的,頭都不抬一下。郭氏見狀皺眉道:“我說話你沒聽見么?這老頭該不會又聾又啞吧?”
“老四媳婦,羊湯好了,調(diào)料我都放在車上了,你快去喝完湯暖和暖和,這邊我來弄就是了。”
葉大嫂趕緊過來打圓場。郭氏正準(zhǔn)備走,就見晴天端著碗慢慢走過來,將手里的碗遞給啞老頭。啞老頭一反之前對郭氏愛答不理的樣子,雙手去接晴天手里的碗。郭氏登時不樂意了,轉(zhuǎn)身用腳輕踢啞老頭,質(zhì)問道:“你啥意思?我端給你的肉是有毒還是咋地?“我給你你不吃,晴天給你你就要是吧?”
葉大嫂心累地說:“老四媳婦,你非要跟一個老人計較么?”
自家救人本是一番好意,若是再讓郭氏繼續(xù)這樣說下去,怕是恩情都要變成仇了。葉家人圍坐一起喝著熱乎乎的羊湯,雖然在路上找不到香菜,但是大家根據(jù)各自的口味加了鹽、醋、辣椒油等東西調(diào)味,一個個都喝得格外滿足。一碗羊湯下肚,葉老太太覺得自己渾身都熱乎起來了。連原本總覺得往里灌風(fēng)的肩膀和膝關(guān)節(jié)都沒那么難受了。啞老頭吃了一碗羊肉,喝了兩大碗羊湯,額頭都冒出汗來。“還喝么?”
晴天過來問他。啞老頭伸手揉揉晴天的小腦袋,又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葉大嫂,突然開口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魏衍眼下雖然落魄,卻早晚都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到時候有什么用得著我的,你們只管開口。”
“哎呦,老爺子,您會說話啊?”
葉大嫂根本不知道魏衍是誰,關(guān)注點全在啞老頭原來不是啞巴這件事上。但是她身后卻突然傳來碗盆落地的聲音。葉大嫂回頭一看,只見李福兩眼發(fā)直地站在不遠處,面前是一堆碎瓷片兒。“哎呀,白瞎了——”葉大嫂心疼地看著摔破的碗,卻又不好說李福什么。李福此時卻根本顧不得什么碗不碗的,他快步上前走到老頭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魏衍?您就是那個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