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雅丹就不在說話，推開掛著“尚未營業(yè)”標(biāo)牌的門，帶著他走了進去。
陰天光線弱，窗戶透光姓也不是很好，只有吧臺那里開著燈，但裝著聚光的燈罩，只照著一小塊地方，因此酒吧里光線比較暗，陰陰沉沉的，方曉看著那些堆在桌子上，四腳朝天的椅子，恍惚有種在看香港黑幫老電影的感覺……
酒吧面積并不大，粗略估計即使?jié)M座，也就百十人的樣子，不過在寸土寸金的尖沙咀，這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的場子了。
喬雅丹帶著方曉，繞過幾個桌子，走到吧臺前，招呼道：“沈叔。”
吧臺的燈光下有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圓領(lǐng)T恤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擦拭玻璃杯，他頭也不抬的說道：“丹丹來啦？”
“沈叔，他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方曉，我男朋友。”
那人抬頭，看了方曉一眼，喬雅丹在一旁做手勢，方曉于是微微鞠了個躬，跟著她喊道：“沈叔。”
中年男子嗯了一聲，又低下頭，慢條斯理的擦玻璃杯，一個擦完，接著擦下一個。
尼瑪，現(xiàn)世報啊……
剛剛拿這招視而不見去惡心鄭永林，才不過兩小時，就被人用到自己身上了……
“沈叔，我來擦吧。”
“不用，你去把桌子椅子放好。”
喬雅丹背對著中年男子，對方曉豎起兩根手指，彎了彎，又給了個眼神，示意他態(tài)度放低一點，然后就去搬桌椅了。
施麗琳說她很少回學(xué)校，難道一直在這里打工？
沈叔把整盤子的玻璃杯都擦好了之后，才放下手巾，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那邊有吉他，你去拿一把過來，彈給我看看。”
本著每一首歌都要好好利用的心思，方曉去樂器架子上拿了一把吉他，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就彈起了《南屏晚鐘》，但他只彈了個開頭，就被打斷了。
“你這個曲子，昨天丹丹給我聽過了。”沈叔雙手抱胸，手臂肌肉撐的T恤鼓囊囊的，很有力量感，說道：“換一首。”
聽過了？
那就換一個唄……
方曉于是轉(zhuǎn)而彈起了《玫瑰玫瑰我愛你》，這是經(jīng)典電影《天涯歌女》的插曲，這部電影發(fā)行于1940年，在蝴蝶翅膀扇動之前就出現(xiàn)了，屬于沒有剽竊潛力的歌，而這首歌同樣有指彈吉他版。
《玫瑰玫瑰我愛你》是陳歌辛作曲，吳村作詞，姚莉原唱的歌曲，它和周旋的《夜上海》并稱為舊上海流行音樂的兩大代表作，流傳非常廣泛，還曾被美國歌手Frankie－Laine翻唱，并登上了BillBoard排行榜冠軍的位置，是第一首在國際上廣泛流行和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中國歌曲。
“曲子編的不錯。”彈完之后，沈叔頷首，點評道：“彈的有瑕疵，而且不夠流暢。”
手指纏著膠布，還不太習(xí)慣，而且即使纏了膠布，還是很疼，按弦按不緊，彈快了難免出現(xiàn)瑕疵，不過方曉沒有解釋，只是說道：“沈叔真是行家。”
“沈叔。”喬雅丹提著一把椅子，湊過來幫忙解釋：“方曉他很久沒彈吉他了，昨天彈多了，把手指給弄傷了。”
“干你的活去。”沈叔揮手，趕走了喬雅丹，說道：“把你手給我看看。”
他說話語氣很平緩，也沒有什么表情，但是有種一言九鼎，不容置疑的氣場，方曉依言，放下吉他，把雙手放在吧臺上。
沈叔上前一步，低頭看了看他的手，說道：“纏膠布沒用的。”
然后他猛然抓住方曉的兩只手，翻轉(zhuǎn)過來，用手掌把他纏著膠布的手指，死死的壓在吧臺上。他的力氣很大，十指連心，方曉一下子痛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怎么了？”喬雅丹又跑過來，看到這樣的場面，大吃一驚，連忙說道：“沈叔，你這是做什么啊，快放手！”
說著就要繞過吧臺，去扳沈叔的手臂，方曉咬牙搖頭，示意她不要動，喬雅丹面露驚詫之色，沈叔也不解釋，一直按住不動，過了好幾分鐘，才松開手。
“方曉，你要不要緊？”
“沒事。”方曉平齜牙咧嘴的攤著雙手，說道：“幫個忙，幫我把膠布撕了。”
“啊？”
“他的手指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知覺了。”沈叔淡定的說道：“這樣再彈吉他，就不會疼了。”
方曉點頭，示意喬雅丹幫忙拆膠布，說道：“長痛不如短痛，以前練吉他的時候，也曾經(jīng)來過這么一次，等再長出老繭就好了。”
喬雅丹看沈叔，見他點頭，就放下手上的抹布，幫方曉拆膠布。
“業(yè)精于勤荒于嬉，你這么好的天賦，卻不知道珍惜，多吃一次苦頭，也是活該。”沈叔老氣橫秋的說完之后，又吩咐道：“丹丹，去給他拿點冰塊敷一敷，這樣腫的不至于太厲害。”
喬雅丹拆光膠布后，就急匆匆的跑去拿冰塊。
“你真是丹丹的男朋友？”
方曉沉默不語。
“丹丹是個好女孩，你要喜歡她，就好好對她，不喜歡，就早點滾。”沈叔又開始擦玻璃杯，語氣森嚴的說道：“你要是亂搞，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方曉覺得無話可說，繼續(xù)沉默。
喬雅丹弄了一個小臉盆的冰塊過來，沈叔黑著臉斥責(zé)道：“冰塊不要錢？拿個杯子過來就行了，搞這么多干什么，他是敷手指，不是洗澡！”
他說歸說，但也沒有讓喬雅丹把冰塊再端回去。
等方曉把手指塞進冰塊之后，喬雅丹問道：“沈叔，方曉能在這里上班么？”
“他剛才那個編的不錯，但是彈的不合格。”沈叔把手上的玻璃杯“啪”的一聲按在吧臺上，說道：“丹丹把你說的天花亂墜，說只要給個題目，你就能編曲寫歌，那就用這個玻璃杯，寫個曲子，寫的好，就來上班，寫的不好，就回去繼續(xù)做呆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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