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好和對他施舍,趙虎臣分得清,所以他今天會一家一戶地還錢而不拒絕師父師娘對他的好。
因為爺爺還說過,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在你最窮困的時候伸出援手的那個人絕對是值得你銘記一輩子的。
七天來,趙虎臣就跪在后山山腰里,爺爺和奶奶的墳?zāi)骨埃m然從來沒有見過奶奶長什么樣子,但從家里唯一的那張斑駁老舊照片上也依稀能夠看的出來奶奶年輕的時候絕對屬于傾國傾城的美女,只是時過境遷,當(dāng)年的一切輝煌,榮耀,落魄,卑微,都隨著爺爺和奶奶的入土而化作了一個小小的墳堆,化作了塵土。
今天是第七天,下午。
這一次上山來給趙虎臣送飯的不是師娘,而是師父。
三叔帶著兩人的晚飯,還有兩瓶酒。
今天的飯菜格外豐盛,四葷四素。
將飯菜一一擺開,趙泰斗依著墓碑坐了下來,拿出四個酒杯,自己一個,遞給趙虎臣一個,在墓碑前放了兩個,打開酒瓶蓋,將四個杯子滿上。
趙泰斗拿起了酒杯,示意趙虎臣和他碰一杯,轉(zhuǎn)過身撫著墓碑,嘆息道:“老哥啊,我來看你了,還有嫂子。”
說完,一口干盡。
看著三叔將另外兩個杯子里的酒撒入泥土,趙虎臣仰頭,一口干。
辛辣的白酒順著喉嚨滑入胃里,短暫的辛辣過后就是火辣辣的刺激,因為山風(fēng)的吹拂而冰冷的身體也燃起了一股子的暖意。
“好小子!喝!男人,不痛痛快快地醉上一次,不痛痛快快地哭一回,就不算男人!”見趙虎臣一口干了那杯酒,趙泰斗贊了一聲,再滿上,再干。
男人之間的對話從來不會太啰嗦,兩人就坐在墓碑前,你一杯,我一杯,兩瓶酒很快見底,那菜卻始終沒人動。
酒入愁腸,誰說喝醉了能忘憂?為什么趙虎臣還是感到一陣徹骨的孤獨。
仿佛能夠洞悉人心,趙泰斗狠狠拍了拍趙虎臣的肩膀,嚴(yán)肅道:“小子,姓趙的就要拿出點骨氣來,你爺爺,你奶奶在看著你!今天是最后一天,天一亮,你就給我好好地抬起頭來!”
趙虎臣狠狠地點頭,仰頭將最后一滴酒干了,一滴眼淚滲出眼角,隨風(fēng)消散。
暮色漸深,墨藍(lán)色的天空不遠(yuǎn)處小山頭上的枯樹丫在這蕭瑟的夜風(fēng)下顯得更加凄涼孤單,黑夜中,只剩下了酒杯與酒杯碰撞的聲音,小墳頭安靜地躺在地上,安靜地看著兩個男人。
“師父,我們走吧!”趙虎臣站起身來,道。
趙泰斗點點頭,站起身來,兩人離開了這小小的墳堆。
第二天中午,趙虎臣懷里揣著三嬸不容他拒絕的兩千塊錢踏上了去南方的火車,目的地就是明珠。
至于為什么去明珠,趙虎臣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三叔說明珠人多,找人好找,于是他就買了去明珠的火車票。
目送著火車離去,趙泰斗的眉頭緊鎖,師娘眉宇間滿是憂愁。
“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回來。”師娘嘆息道。
“趙家的命運就是再忐忑,也該有個頭,到了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轉(zhuǎn)機。”趙泰斗淡淡道。
“這話孩子孤身一人在明珠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算是受了委屈,受了欺負(fù)也沒有地方哭訴,叫人怎么能放心?”師娘搖搖頭,顯然并沒有把趙泰斗的話聽進(jìn)心里。
“放心吧,這孩子,終究能成器的。當(dāng)年那些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也有一些人一直都在找趙家的后人,就是希望彌補當(dāng)年的過錯,被那些人發(fā)現(xiàn)這孩子,那些人會盡量照應(yīng)的。”趙泰斗見起了風(fēng),脫下外套覆在妻子的身上,淡淡道。
“原本我以為老爺子會讓他一直都留在這個小村子里平安地過一生,哪知道臨到了頭,老爺子還是改變了注意。”回去的路上,師娘望著遙遙在望的趙家村后山,那座山里,埋葬著兩個人,那兩個人的身上,承擔(dān)著太多太多的故事。
<font color=red>閣</font>已啟用最新域名:<font color=red>ge001</font> ,請大家牢記最新域名并相互轉(zhuǎn)告,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