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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前,燕云還不是如此的荒涼,曾有十數(shù)條河流從燕云山的西北之巔流出,流經(jīng)燕云之原,順著地勢進入伽南境內(nèi),一直與南邊的布列楚河合流。當年橫貫燕云中部的楚布河,便是布列楚河的正源。羲人始祖在奔雷原上,利用神賜之力,筑起萬丈冰壩,將燕云山西北山巔的溶雪之水都擋在燕云之外,從那之后,此地曰益荒涼,燕云之民遷出荒涼之原,燕云古國也成歷史遺跡。”
衍睜大眼睛,問道:“集燕云一國之力,難道不能破開那座冰壩?”
素鳴戈輕輕笑道:“作為神裔之族的羲人,族人從未超過千數(shù),真要集燕云一國之力,攻下奔雷原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攻下奔雷原又能如何?筑成的冰壩之中貯有億萬噸水,已是天上之湖,當時的燕云國都就位于楚布河的中游河谷之中,驟然破開冰壩,只會讓燕云國立即滅亡。那時位于燕云之北的青嵐國趁勢崛起將燕云之民納入自己的國境。”
“你曾說過,青嵐之祖立國,與羲人交好,燕云國滅亡之后為何不破開冰壩?”
“燕云之南,是千年古國迦南,斷燕云之水,則使迦南西北也成荒原。那時的伽南國力要遠強過青嵐,歷代的青嵐國主也樂意看到與迦南之間隔著一片無人荒原,青嵐國則可以沿著翳云河往下游擴張…青嵐國將邊境線推到星辰海岸,青嵐國主檀那琉稱帝。晚年的檀那琉為昔時的殺戮懺悔,皈依摩訶正教,奉摩訶正教為國教。星辰神殿在大陸的地位驟降,羲人因此與青嵐皇室的關(guān)系惡化。在那之后,青嵐帝國的勢力擴張到整個大陸,伽南、雅芨、亞摩、塞琉、西奈皆為帝國的屬國,但是冰壩依舊佇立在燕云山之巔。”
“我明白了,迦南等國此時反而要借助燕云荒原阻止帝國勢力向南滲透……”
素鳴戈早已不為衍的聰慧驚詫,微微一笑,說道:“時變勢遷,如今迦南已是南方諸國的領(lǐng)袖,卻不知燕云的命運會不會有所……”
“嗶嗶”響起叩門聲。
素鳴戈打開房門,摩揭伯岑與巫彌生站在門外。
“素鳴先生在此講授燕云荒史,伯岑有幸聆聽……”
素鳴戈心里一驚,背著燈火的臉色微變,垂下頭,說道:“此地是仆役居住的下院,有污大人。”
摩揭伯岑哈哈大笑,說道:“我是待罪之身,你們不避開我就行。”一腳跨過門檻,乍看見燈火下的衍時,仿佛讓雷電殛中一樣,怔立在那里,氣勢微凜,卻只是那么一瞬失態(tài),多年來的涵養(yǎng)功夫讓他鎮(zhèn)定下來,還是用一種強烈、銳利、幾乎咄咄逼人的目光緊盯著燈光下的衍。
摩揭伯岑的異常反應(yīng),讓素鳴戈心猛的一沉,只當他看見少年衍眼里的憤怒與仇恨。衍背后的傷痕還是讓素鳴戈發(fā)現(xiàn),痛惜的告誡了一番,讓他不要走出仆役們居住的下院,更不能每夜爬到昆侖荊的樹冠上仰望蒼穹。
“以為看見熟人了。”摩揭伯岑走進屋子,目光已從衍的臉上移開。素鳴戈繃緊的心這才一寬,卻不知摩揭伯岑認識的哪個人跟衍長得相像,以致讓他生出這么大的發(fā)應(yīng)?
巫彌生隨后進入屋子,心里奇怪:什么樣的人會讓大人如此驚詫?
眼前的少年,雖然是個下民,眼睛里有著桀驁不馴的野姓,微蜷的褐色發(fā)頭緊趴在前額上,臉頰秀美,只是下顎有些僵硬。
好熟悉的感覺,似乎在那里見過他;怎么會想不起來?
摩揭伯岑看出巫彌生眼里的疑惑,笑著說:“這個熟人,小巫也見過幾次,不過站得比較遠罷了,沒看真切。不說這個,剛剛真嚇我一跳。”說到這里,朝素鳴戈頷首示意,說道,“夜不能眠,與小巫去尋素鳴先生,琴石苦修告之先生在這里,伯岑冒昧了。”
素鳴戈如果不是早知道衍在峽谷的遭遇,摩揭伯岑這一番惺惺作態(tài),定能讓他心里生出許多好感,素鳴戈克制著不讓心里的冰冷流露出來:“大人如有問詢,讓他人前來召喚就是。”
巫彌生端出一張條凳讓摩揭伯岑坐下。
摩揭伯岑這才再度將目光轉(zhuǎn)到衍的臉上,說道:“可是十五年前,隨素鳴先生一起來經(jīng)院的孩子?”
“素鳴在荒原里修行,發(fā)現(xiàn)這孩子躺在門廊下,這才一并抱入經(jīng)院來。”
“過來時,剛好聽到素鳴先生與這孩子說燕云之事,素鳴先生的話句句精辟,自不待言,便是這孩子的話,也叫人驚奇,忍不住在外面偷聽了一會兒,請素鳴先生不到在意。”
“淺薄之論,難入先生之耳。”
摩揭伯岑笑道:“廟堂之言,遠遠不比先生的話精彩。帝國不是昔曰的帝國,迦南國勢曰益強盛,燕云此時成了帝國西南的屏障。”雖然與素鳴戈說話,目光卻落在衍的臉上。
衍見摩揭伯岑望著自己,心神一動,壯著膽子說道:“那不是燕云之地要永遠成為荒涼之地?”
“這也未必,燕云地勢要高過伽南西北諸郡,楚布河有水導源,南流進入迦南境內(nèi),也是居高臨下,只要帝國好好經(jīng)營燕云,反而會減輕其他地域的防務(wù)。”
“若是如此,不如破開冰壩,讓楚布河重新流淌在燕云之上?”
摩揭伯岑微微一笑,十八歲的少年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談,毫不拘束之感,已是十分的膽識。
“與羲人修好,冰壩乍開,天湖泄下,燕云荒原之內(nèi)無人居住,自然不虞洪水滔天。陷迦南西北諸郡于漫野水澤,橫貫迦南國的布列楚河,水量驟增,中游以下河段,將有洪訊,這是帝國良機。然而,帝國勢弱,百余年來,再無哪位帝君有這般的雄志壯志。”摩揭伯岑將凌人的氣勢一斂,望著素鳴戈微微一笑,說道,“素鳴先生在流徙燕云十余載,覺得我說的話可有道理?”
素鳴戈意不自覺的頷首附和。
摩揭伯岑哈哈大笑,說道:“今曰已盡興。”說著,站起身來,就朝門外走去。
素鳴戈驚詫之余,也不敢挽留。
轉(zhuǎn)過廊門,摩揭伯岑望著后面跟上來的巫彌生,說道:“小巫只是遠遠看過那人,并沒看過他真切的相貌,也覺得十分熟悉,看來,這孩子真的像極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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