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什么都考慮到了,吃的喝的,上茅房,唯獨一樣,偏偏這一樣是他最重視的,一天不洗澡感覺身上就像有一萬只螞蟻在爬一般,難受的緊。
他可以兩天不吃不喝,不上茅房,不能兩天不洗澡。
沈斐細(xì)細(xì)數(shù)著日子,第三天,第四天,他實在忍不住,等了一夜,只等那人回來。
朝曦是清晨才回來的,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盡量不發(fā)出聲音,輕手輕腳打開門進(jìn)來,去拿抽屜里的擦傷藥,平安在外頭等著她,它又受傷了,疼的厲害,耐心全無,像小孩子一樣亂發(fā)脾氣,一腦袋撞在門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朝曦連忙過去哄了哄它,把它趕去院外,平安委屈又疼,抱著她的腿不讓她走,朝曦沒辦法,坐在原地揉了揉它的脖子,舒服的熊忘了疼痛,險些在她懷里睡著。
朝曦趁機(jī)去拿擦傷藥,抽屜打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眼角突然掃到擦傷藥攥在一只白玉的手里。
這擦傷藥用了很多藥材,朝曦親手熬制,效果極好,因為材料難尋,暫時就這一,擔(dān)心自己帶走后這人沒得擦,所以每次都用竹簽挑一點裝在另一個小子里,只偶爾平安的傷口大了,用的比較多,就比如這次,用完了,所以回去取。
朝曦自己也需要,她伸手想從沈斐手里拿出來,手剛碰到子,子居然自己往后退了退。
朝曦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又去拿,那子又退了退。???
她抬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不是子往后退,是這人沒睡,手攥著子往后退了退。
“你醒了?”朝曦有些尷尬。
她回來之后第一時間將香點燃,沒想到這人還是被平安吵醒了。
那人搖搖頭,一雙碎星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看。
朝曦想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有多狼狽,她在山里鬼混,渾身弄的臟兮兮的,衣裳被野獸劃開一個大口子,還沒來得及縫,還有一些細(xì)縫,是穿梭在森林中被樹枝刮的,時不時能聽到撕拉一聲,那是她衣裳破裂的聲音。
這衣裳穿的有些久,專門用來上山采藥和幫平安打獵用的,縫縫補(bǔ)補(bǔ),全是布丁,臉上也沒好到哪里去,風(fēng)里來雨里去,黑了不少,還憑空添了一些小細(xì)傷口,一定很丑,所以這人才會搖頭。
“我一夜沒睡。”
這是沈斐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朝曦一時愣住,“怎么了?”
“在等你。”???
“等我干嘛?”朝曦想歪了,難道幾天沒出現(xiàn),這人想她了?
“我四天沒洗澡了。”
“……”
就知道不是想她。
朝曦認(rèn)命一樣從他手里搶回擦傷藥,“等我一會兒,先給平安抹個藥。”
沈斐最有耐心,靜靜躺在床上,沒說話,目送她離開。
他的床上有一扇窗戶,離他很近,伸手便能摸到,沈斐推開窗戶,一眼瞧見院里的朝曦,耐心的給大黑熊擦藥。
那藥先用竹板刮在手背上,再一點一點抹在平安身上,平安疼的厲害,滿地打滾躲朝曦的手,被朝曦揪著耳朵摁在地上,粗魯?shù)膶⑺幧贤辏唵斡眉啿及艘幌拢瑢⑦@頭熊趕走。
累了一夜,這頭熊確實撐不住,搖搖晃晃喝醉酒似的,勉強(qiáng)回到它自己的窩,朝曦不放心它,跟在它后頭,眼瞧著它睡下了才回來,正打算去燒水,又聽那人說話。
“先睡吧,洗澡不急。”
那聲音實在好聽,珠玉碰撞似的,朝曦很喜歡騙他多說說話,有時候明明書上的字她認(rèn)識,也騙這人說不認(rèn)識,叫他細(xì)細(xì)解釋。
他每次解釋完會問她,聽懂了嗎?
沒有,你再講一遍。
于是講了一遍又一遍,這人不想喝藥,故意拖著時間,便宜了朝曦,那好聽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響起,宛如聽了一場小曲,婉轉(zhuǎn)靈動。
“沒事,都早上了。”平時這時候朝曦都在做飯熬藥,完了收拾好自己,下山開鋪,趁著沒人,可以多睡一會兒,“我自己也要洗洗。”
她身上才是最臟的,這個樣子就算沈斐愿意讓她洗,她也不會洗,怕弄臟他,這人最是干凈,渾身上下都是香香噠。
她燒了兩鍋水,加一個小壺,當(dāng)初打算長住,蓋的時候考慮的多,弄的齊全,一大一小兩個灶鍋,還有一個熬藥的爐,這兩天給沈斐保溫菜用的就是爐,熬藥的爐不用管,燒的是煤,她只管顧好灶鍋便是。
用柴火燒的水很容易滾,朝曦又燒了燒,把水燒得滾燙一些,可以多兌一些涼水。
差不多后弄了小半桶熱水出來,再兌上涼水,成一桶,自己拿去一邊洗,洗之前不忘給鍋里也加點水,繼續(xù)燒。
灶底下有幾根大的柴火,還能頂一會兒,朝曦洗澡快,在院子里洗。
沒辦法,屋子小,天也亮了,她倒是不介意在屋里洗,怕沈斐想歪,覺得她浪蕩。
她在院里洗,沈斐一樣能瞧見,那窗戶大開,只要他微微歪頭,便能將朝曦所有動作盡收眼底。
若是旁人或許就看了,也就沈斐伸手將窗戶關(guān)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等朝曦洗完。
窗戶是關(guān)上了,可動靜依舊從外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不斷,似乎有人舉起水瓢舀水,從肩上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