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甲胄鮮明的耶律洪才一夾馬腹,充滿靈性的汗血寶馬輕輕向前踩出幾步,人與馬離開那桿大纛遮蔽出來的陰影,這位北莽太子哈哈笑道:“好一個萬人敵北涼王!若非你我是在戰(zhàn)赤逢,我定要與你把臂言歡,我耶律洪才會拿出草原最好的馬奶酒,與你徐鳳年不醉不休!”
北莽太子身后是鐵甲重重的數(shù)萬怯薛軍,距離耶律洪才最近的那兩千精銳侍衛(wèi)扈騎,清晰聽到這番措辭后,大多面露異色,顯然沒有料到這位名聲不佳的太子殿下能夠如此氣勢雄壯,所以望向那具金甲背影的視線,都收斂了幾分原先人人連掩飾都不屑的酗輕視,畢竟草原怯薛軍比起離陽王朝那支被歷代趙室君主譽(yù)為“天子重甲”的御林軍,更為地位然,皆是甲乙兩字大族出身,當(dāng)然這也與南朝膏腴華族相對稀少而北庭大姓眾多有關(guān),在南朝遺民扎堆的西京廟堂,只要是北莽欽定品譜前列的甲乙兩族子弟,別說嫡系,就是稍有才識的旁支成員,往往就能夠穩(wěn)居一席之地,亦是不乏丙丁出身的人氏擔(dān)任西京要員,反觀北庭,無論是中樞朝堂議政,還是王帳的畫灰議事,幾乎完全看不到甲乙之外的面孔。與北莽太子姓名諧音的三朝顧命老臣耶律虹材,之所以在女帝篡位登基后依然在一場橙風(fēng)血雨中屹立不倒,究其根本,就在于這位每次畫灰議事不是在瞇眼打盹就在神游萬里的糟老頭子,掌握了將近半數(shù)怯薛軍的人心。
當(dāng)初號稱外戚第一人的慕容寶鼎,本該順勢執(zhí)掌糧草重地和戰(zhàn)馬來源的寶瓶州,最后卻只能灰溜溜去往十三州中最下等行列的橘子州,無疑是耶律虹材與一大撥“老怯薛”的暗中力。董卓得以在南朝迅脫穎而出,最終同時手握軍政大權(quán),早年那橙國之功當(dāng)然不可或缺,可是迎娶那名姓耶律的女子,更是關(guān)鍵所在,皇帝陛下格外器重董卓,不斷破格提升此人,何嘗不是希望一定程度上以此舒緩慕容耶律兩大姓氏的激烈沖突。
要知道草原四百年來,雄材輩出,一直便是“得怯薛軍者得草原”!
舊北院大王徐淮南生前最大的功勞,便是在內(nèi)憂外患的動蕩之中,傾力輔佐當(dāng)今女帝陛下打破了這項鐵律,幫助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女子在尚未掌握半數(shù)怯薛軍的前提下,不但成功坐上那張龍椅,還出人意料地坐穩(wěn)了龍椅!
面對北莽太子殿下的豪言壯語,站在空地邊緣之上的北涼年輕藩王無動于衷,既沒有說些英雄惺惺相惜的言語,也沒有趁勢一鼓作氣前沖,始終與耶律洪才相距一里地。
明明已經(jīng)連破兩千北莽鐵甲,卻在無人阻攔之時,瘍了按兵不動,這讓年輕藩王身后的北莽步軍和北莽太子身后的怯薛軍,雙方都感到莫名其妙,難道是總算到了強(qiáng)弩之末的地步了?
耶律洪才沒有繼續(xù)策馬向前,只是提起那柄北莽開國皇帝傳承下來的匕,指向自己的脖子,大聲笑問道:“徐鳳年!我這顆項上頭顱,可有本事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