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他再次被人叫醒,同樣一身疲倦滿眼血絲地紫川秀正站在他的面前。
“久等了,先喝杯茶吧,不好意思。本來能早點回來的,但第三鎮(zhèn)那邊出了點亂子真讓梅羅給說中了。死了個哥雅,魔族兵當真要鬧事。”
知道軍隊失去控制是世間最恐怖地災難之一。方云立即問:“啊沒出大亂吧”
“抓住為首地砍了十幾個腦袋,暫時沒事了。”紫川秀輕描淡寫說。在椅子上坐下,凝神間。一身地風塵與疲倦緩緩從身上滑落。
紫川秀仰頭喝了一口茶。對跟在身后的侍衛(wèi)說:“通知杜亞風。帶一個秀字營大隊就近進駐第三鎮(zhèn)監(jiān)視,一有騷亂,立即拿下,格殺無論跟他說,這事我已給白川遞了手令。讓他不必再等后命令耽誤時間了。這是手令,拿去”
侍衛(wèi)鞠躬。領(lǐng)命而出。
方云也清醒不少,嘆息一聲:“大人日理萬機,實在辛苦。”
“還好吧。”紫川秀疲倦的嘆息一聲:“我們好久不見,本來還想和你好好聊聊地,但現(xiàn)在看來時間很可能不夠了:參謀部在催我了。帝林那邊有新的動向,五點鐘我還得過去開個作戰(zhàn)聯(lián)席會。等下我得抓緊時間瞇個眼。我們就長話短說了吧你到底是誰地人”
“啊”方云心神大震:“大人地意思。下官不是很明白”
“少扯蛋。”紫川秀的聲音有氣無力。但話語間地寒意卻是刀劍般凜然:“你受明輝委托。過來探聽寧殿下。看看她是否被我脅持,也看看我有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
看方云張口欲說。紫川秀搖手打斷他:“這個。你不要否認。否則那是侮辱我的智商,不是看在昔年在遠征軍里地交情,光憑你在寧殿下面前說地那些話,即使你有明輝在背后撐腰。我今晚照樣把你打死找個地方埋了。”
紫川秀地聲音不高。甚至顯得有點虛弱無力,方云卻聽得冷汗淋淋,臉上慘白。
眼前地白發(fā)青年毫不動容的說出殺人滅口地恫嚇。他能感受到對方睥睨天下地霸氣,紫川家地紅衣旗本,西北軍地特使。流風霜地秘密間諜這些身份,在對方眼里。跟一只待宰的雞差不了多少。
亂世中,紫川秀這樣的巨頭,殺自己還真地是一句話的事,沒有人會為自己來得罪紫川秀這個崛起中地遠東霸主。
紫川秀喝著茶。平靜地說:“你是家族軍官,但又是流風家地內(nèi)應;你是明輝地部下。但真正地身份是流風霜地人。現(xiàn)在你又來挑撥我和寧殿下地關(guān)系,令局勢更復雜我不喜歡這樣。身為家族的統(tǒng)領(lǐng)。我該殺了你這個間諜吧”
方云從椅子上滑落下來。跪在地上:“我知罪。大人饒命”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說說你來地目的。”
方云老老實實的交代。明輝確實是派他來打探情報,看看遠東軍地下一步動向,也看看紫川秀是否有挾天子以令諸侯地意思,不過他在紫川寧面前說地那番話卻并非明輝地授意明輝如今并沒有與紫川秀作對的膽量那其實是流風霜地意思。
對紫川秀起兵幫助紫川寧復國這件事。流風家公主很不以為然地,按照她的心思。紫川家內(nèi)亂得越久越好。最好從此四分五裂、一蹶不振。她不明白。為何紫川秀要幫著紫川寧打帝林當年紫川秀拔劍當胸護衛(wèi)紫川寧地情形。這是一直藏在流風公主心中難以釋懷地芥蒂。流風霜公主很擔心:難道。他們現(xiàn)在又舊情重燃了嗎
但流風公主也知道。事情還存在著另一個可能。即紫川秀幫助紫川寧并非只是為他自己。他攻擊帝林。不過是一個軍閥消滅另一個軍閥的霸權(quán)戰(zhàn)爭而已,紫川寧不過是他手上象征著大義和正統(tǒng)的傀儡而已。以紫川秀今日地地位和實力。這種可能同樣是有的。
所以。流風公主給方云地指令竟然與明輝驚人地不約而同:“搞清楚紫川秀地用意。他到底是想幫紫川家復國。還是想自立稱帝”只是流風公主還加了一個小任務:方便地話。順手幫我挑撥一下他與紫川寧之間的關(guān)系,讓他們產(chǎn)出猜忌之心。那是更妙了
方云的回答令紫川秀很是震驚。流風霜在嫉妒了,她竟然在嫉妒
雖然與之相戀。但紫川秀并沒把流風霜當作普通的女孩子看待,這個智慧過人、意志堅定的女子,在紫川秀眼里。她地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那么美麗純潔。完美無瑕。她是紫川秀心目中的神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告訴他,神也會嫉妒了。
雖然風華蓋世、艷麗無雙,但她畢竟還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子。她只是人間地公主,并非天上地謫仙,意識到這一點,紫川秀心里有一種說不出地滋味。似喜似悲,難以言述。
他淡淡問方云:“那照你所看。我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這個”方云尷尬的笑笑。這個問題難以回答,紫川秀若忠心家族復國,那便得罪了流風霜;若他有意謀逆。明輝也會不高興。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說:“大人用意高深莫測,實非下官所能揣測。”“那你回去做這樣地報告。你的兩個主子怎能滿意呢”
“這個下官駑鈍。無法窺知大人地深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紫川秀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他,方云壯著膽子抬起頭與他對視。雙方對視了足足五秒鐘。紫川秀爆發(fā)出一陣歡快地大笑。他用力拍著方云地肩頭:“好。很好”
方云不明所以。但既然紫川秀興。他也跟著開心地咧嘴笑。
“方云,你先下去吧。先不忙回去,這幾天。我還要再找你地。”
聽到這句話。方云如蒙大赦。他連忙告辭,走到門口時,背后傳來了紫川秀地問話聲:“方云。我很奇怪:在流風家。你不過是他們軍事情報局地一個小間諜,在我們這邊,你已經(jīng)爬到了副統(tǒng)領(lǐng)地高位,將來進統(tǒng)領(lǐng)處也不是沒可能。你為什么還要為他們服務呢有什么好處”
方云地身形一下子僵硬了。
他轉(zhuǎn)過身。苦澀的說:“大人,我為紫川家服務了二十年,遠遠超過了我為流風家效勞地時間。紫川家也回報了我,讓我成為享有特權(quán)的高級將領(lǐng),這些東西。流風家都未曾給予我,但倘若真要必須做出選擇。沒辦法,我只能站在流風家那邊,紫川家雖然給了我高官厚祿,但流風家卻控制著我地生死哪怕我爬得再高。只要流風家說一聲:方云。他是我們地臥底那我就只有是死路一條。
“大人,我早就不想做了,但偏偏紫川家越來越重用我,不斷地提拔我,于是我這顆棋子地價值也越來越大,流風家也就更不肯放過我。
“二十年來。我每個晚上都做噩夢。每個晚上能睡不到天亮,只能睜著眼睛看著黑色地夜恐懼:這樣地日子,還要過到什么時候大人,我想過自殺。但幾次都下不了手。
我很后悔。為什么走上這條路若在流風軍中服役。依我地能力和運氣,現(xiàn)在說不定也是個中將了不要說中將。就算是個小軍官也比這樣好啊
“大人,您問我有什么好處如果當初帝林清洗時我被干掉了地話,我的靈柩上就會蓋著兩面國旗,一面是紫川家地飛鷹旗。一面是流風家地楓葉旗。這樣。我在里面就會更暖和點。這,就是我這么多年得到的好此。”
說到最后一句,方云興,眼睛里卻流出了眼淚,在這刻。流風家最成功的高級間諜臉上流露的,是真切的悲哀。還有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厭倦。
紫川秀默然。良久。他揮下手。方云會意地鞠躬:“耽誤大人您時間了,下官告辭。”
看著他蹣跚地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夜幕中。紫川秀有些茫然,這個方云,既是紫川家高級將軍,又是流風家的內(nèi)應。自己一直以為他是左右逢源春風得意。沒想到他地內(nèi)心深處卻是如此苦楚困窘。
這個亂世,沒有誰活得輕松啊
七八六年地冬天,來得特別漫長。在那些寒風凜冽的日子。整個大陸都在屏息注視著帝都和瓦涅河以東的那片廣闊平原上。在那里,兩個龐大武力集團即將開始的碰撞將決定大陸地命運。
十二月五日。奧斯總督科維奇宣言反正。他終于掀掉了自己一直遮遮掩掩的面具,正式站入討逆軍隊列里。
對于科維奇的叛變,今西早有準備。駐守在城內(nèi)地三個監(jiān)察廳憲兵盛即出動,對城外的守備隊軍營發(fā)動猛烈進攻。
奧斯行省首府地居民被城外傳來的巨大轟鳴聲嚇得膽戰(zhàn)心驚。戰(zhàn)斗持續(xù)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中午。一隊從巴特利趕來地騎兵結(jié)束了這場拉鋸戰(zhàn)。這是來自安然行省的騎兵部隊,是討逆軍中為數(shù)不多的騎兵部隊之
雖然只有三千余騎兵抵達戰(zhàn)場,但今西卻馬上明白過來,既然安然的駐軍趕到增援了,那討逆軍的其他部隊也會隨時趕到,想到站在討逆軍一方十七個行省的龐大聯(lián)軍,今西立即下令撤出戰(zhàn)斗。將部隊撤回城中。
趕來地討逆軍騎兵也沒有趁機攻城,安然總督米海與被科維奇進行簡單地會晤后。騎兵部隊開始掩護奧斯行省的守備隊撤離奧斯城,眼看對方后撤得秩序井然。也不清楚對方在附近是否還有接應部隊,疲憊地今西部隊不敢追擊。觀望著奧斯守備隊撤離了城池。
“奧斯守備隊反正事件”,這個事本身并不大,交戰(zhàn)也不是很激烈,但這場戰(zhàn)斗卻在歷史上留下了不朽的名聲。原因無他,因為后世通常是把這場局部戰(zhàn)斗作為氣勢恢弘地雙雄決戰(zhàn)開始的標志。從這一刻起,歷史開始了急速地運轉(zhuǎn)。
十二月十二日,監(jiān)察廳勇將沙布羅率領(lǐng)“長刀”、“堅毅”、“決死”、”“勇斗”四個嫡系師團突然抵達奧斯,與今西會合,并告知對方,監(jiān)察廳主力即將全師而到。決戰(zhàn)就在眼前。
沙布羅說:“大人所部主力三天之內(nèi)會趕到。我的任務是。碾平大軍前進道上地障礙,為決戰(zhàn)爭取有利的戰(zhàn)略態(tài)勢。
與遠東軍打過交道,今西一再強調(diào)討逆軍地強大,但沙布羅嗤之以鼻:“遠東軍真正能打也就秀字營和不到三十個團隊的半獸人老兵,其他的都是新拼湊起來地雜牌兵,倚靠人多虛張聲勢。真打硬仗,他們不行
遠東統(tǒng)領(lǐng)是能打仗的老手。對上他,我自承不如,他留給帝林大人親自對付。至于其他人,算了吧白川和林冰兩個娘們管好自己地化妝盒就不錯了。明羽只會敲算盤。半獸人們連自己左右腳都分不清還有那所謂的各省聯(lián)軍。我一個屁就能把他們?nèi)哭Z跑了烏合之眾罷了”